呆坐會兒。
波拉希夫看看自己的雙手。
十指如勾。
上麵還沾著緊扼小鴿子頸脖,留下的脂粉香……
波拉希夫突然仰頭大笑起來;他媽的,真是太痛快啦,十二年沒殺人了,扼起人脖子來一樣輕車熟路;隻可惜是個毫無反抗力的女人。
要是。
要是換了個身強力壯的男人。
才棋逢對手呢。
要是,嗯。
要是阿廖沙也在場就好了,看看當年擊殺法西斯們的坦克中尉,寶刀未老,風采仍然,該是多麼的好啊!哼哼,哼,所有的窩囊氣和憤怒傾泄而出,心裏感到輕鬆多啦……
他突然禁聲。
縮縮頸脖子。
笑什麼笑?
驚動了阿廖沙書記的左右街坊,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自己無法脫身。
他早注意過,徒弟住的這三室廳,是在一個大院裏麵,外麵還站著崗哨,進出都給人敬禮呢。當時就一直暗自咕嘟咕嚕,這徒弟究竟是幹什麼工作的?能住在有哨兵執勤守衛的大院?
現在。
終於弄明白了。
區委書記啊。
令人痛恨的官僚主義。
就像那個去年下台的赫魯曉夫第一書記,高高在上,汙七八糟,讓多少正直的軍人們鮮血白流,該殺!波拉希夫呼地站起來,咚咚咚!拐杖鐵頭在地板上費力的拄著。
他來到內室。
重新取下那幅大裝飾畫。
毫不遲疑。
呼地拉開了保險櫃。
他媽的,一不做,二不休,殺一個是殺,殺百個也是殺,大不了吃飯的家夥不要啦,二十年後又是條好漢。呼呼呼!嘩嘩嘩,幾個餓虎撲食,將保險櫃裏的所有東西,掃進了提包。
然後。
波拉希夫把提包橫背在背。
腰裏纏著那條肮髒的破布。
再穿上皮大衣,在鏡前轉幾轉。
嗯,不錯,除了顯得臃腫一點,幾乎看不出來嘛。現在,走了吧,估計徒弟回來到發現小鴿子失蹤,有好幾天時間。這對曾經的坦克中尉逃命,時間是足夠了的……
好笑的是。
出大院門時。
那個盡職盡責的哨兵。
除了照例給他立正敬禮。
還關切的微笑著問到:“老大爺,天冷路滑,請多加小心,是否需要用車送送?”“不,小夥子,謝謝啦。”波拉希夫不慌不忙的拄著拐杖,慢慢騰騰的出了大門。
還不忘。
回頭對哨兵揚揚左拐杖。
表示感謝。
心裏歎到。
多麼年輕的小夥子啊!就像我年輕時朝氣蓬勃。渾身充滿了力量;唉青春呀生命呀,一忽兒就過啦,過啦,這人啦都得過這關,真是不堪回首喲……
烏裏揚諾夫終於爬了起來。
麵無表情。
慢條斯理的撫著自己胸口。
一麵把放大鏡珍惜的放進小皮兜。
“阿廖沙沒什麼吧?”波拉希夫陰鬱的笑笑:“您想他有什麼嗎?您可是他的好朋友哇。”收藏家側頭瞅瞅他,皮笑肉不笑的。
“親愛的,我可是為了您好,阿廖沙那大院的哨兵,沒什麼吧?”
“有!是有點不對。”
波拉希夫咧咧嘴巴。
拐杖的鐵頭,示威般在地上點點。
咚咚:“臨出門時,托我問您好呢。”烏裏揚諾夫臉白白,假意咳咳:“哈,您可真會說話,難怪是阿廖沙的好師傅。”“阿廖沙區委書記,明年的莫斯科市副市長人選之一。”
波拉希夫麵無表情。
伸出了枯槁的左手。
“親愛的,您可從沒對我講過。行啦,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吧。”
收藏家也不再寒暄。
先是把蓋屍布不緊不慢的卷好,放進自己帶來的小皮袋,拎在手裏,然後手一揚,一個小紙包飛出。波拉希夫在半空中抓住,一把撕開,右指頭在嘴裏點點,嗖嗖嗖的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