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走後,他就把燭火熄了,在黑暗中待得久了,他能正常視物。而那個進來的人顯然還沒適應,挪動時碰了矮凳,椅子,案幾,好不容易摸到榻前,他又一不小心摔了個狗吃屎。
齊鈺在一旁觀看,深深為這個賊的智商擔憂!
“呼——”
賊深吸一口氣,大抵為自己的不容易做感慨!
“你要做什麼?”齊鈺問道,觀看了這麼久,他有些忍不住了。
“咚!”賊又一次跌倒。
這麼笨的賊,齊鈺放下長劍,拿出火折子去點燭火。“安總管?”
齊鈺震驚了,不是因為他的深夜暗訪,而是因為他方才的笨拙!平日裏看上去挺敏捷的人,怎麼到了晚上就這麼笨手笨腳的?“安總管,你有夜盲症吧?”
出師不利,安總管老臉一熱,扶腰在椅子上坐下,“我找你有事相商。”
齊鈺又多點了幾支蠟燭照明,“安總管半夜來此,定是要緊之事。你說吧,我聽著。”
安總管被哽了一下,想好的那些話跟煙花似得在腦海中劈劈啪啪爆炸,臨時無法組織犀利而又占理的語句,他決定明日再來,“也不是特要緊的事,明日再說。”
他是總管,除了正經八百的主子們,他就是老大!然而這是相對於王府其他人來說的地位,齊鈺這平等主義者,除非他自己細心觀摩,否則理解不了這身份懸殊存在的意義。
“你來都來了,有話就直說吧,明晚再來,我怕你會摔著。”好吧,齊鈺缺德了,他竟然公然調侃總管大人。
安總管嘴角不自在地抽了抽,已經離了椅子的屁股複又坐回去,端起他大總管的架子,問道,“前些日子,你都去哪?跟誰在一起?都做了什麼?”
齊鈺雖然心裏坦蕩蕩,但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也幸好他幾個時辰前閑來無事把答案都已經想好了,“出了王府後,我就在迎賓酒樓住了幾天,然後又在大牢裏待了幾天。對了,那日你看到的事情經過是這樣的,她就是個偷兒,找我扮成她娘是想去錦繡閣騙衣裳,你曉得的,錦繡閣的衣裳貴得很。”
“你怎麼認識她?為什麼要答應幫她?你們還當街打鬧!”
“她是我遠房表妹,本是來投奔我的,但我也沒什麼出路,她隻好重靠舊業,我總不能連這個小忙都不幫吧?被她追著打還不是因為遇上了你,我一聽是你的聲音就反悔不想幫她騙衣裳了,她氣不過,就追著我一路打。就這麼簡單。”一個謊言需要千萬個謊言去圓回來,齊鈺編故事編得腦仁疼。
安總管顯然對他的這個解釋半信半疑,“你最好別騙我。”
“嗬,騙你做什麼?一沒錢,二沒色。”齊鈺說得順溜,說完之後看到安總管的臉色,不由有些訕訕地,靠,繼調侃之後,他還把安總管給調戲了!
他到底是有多欲求不滿,竟然連年邁六十有餘的安總管都去調戲?
“咳咳!”安總管睨了他一眼,扶著腰,挺直著後背離開。沒天理了,小王爺的男寵竟然連他這個老頭子都不放過,可見其心之猥瑣!
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齊鈺挺在床榻上,雙眼炯炯有神,心裏甚鬱悶。晚上不睡,白天睡,白天睡了,晚上不睡!這是個惡性循環!
入睡之首選方法,數綿羊!齊鈺直勾勾地盯著垂簾,數到九百九十九的時候,來福回來了。
齊鈺起身,“遇上什麼事了嗎?怎麼這麼久?”
“玉姑娘出門了,半個時辰前才回來。”還未正式過門,眼下他隻能稱呼玉姑娘。
“她倒是忙得很。”齊鈺嘀咕了一句,又問來福,“路上有沒有遇到安總管?”
“沒有。”來福頓了頓,猶豫著是否該將長樂坊後門外的所聞所見告訴齊鈺。
“別愣著了,去睡吧。”
得了命令,來福將猶豫的事兒埋在心底,聽話的打簾走出去。
這孩子怕是被他一腳給踢傻了,聽話地像個機器人。聽話縱然好,可機器人就不好玩了。
齊鈺思索著找個機會給他解解心結。人心是個很奇怪的東西,昨日他若不表現表現自己的憤怒,來日被人“假傳聖旨”之事定然還會發生。為了給自己減少麻煩,他隻能出此下策,卻沒料到把人給嚇成這樣......
作孽啊......齊鈺躺回榻上翻了個身,突然間覺得床榻空蕩蕩得大出來好多。哎,早曉得就不該跟阿翎說什麼不要來了的話。指不定這會兒他們還能說上幾句呢!
長夜漫漫,何以解憂?
哎!
哎哎!!
哎哎哎!!!
他們相擁而眠明明才一個晚上而已,為何他就上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