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也是一個世界
文化縱談
作者：毛誌成
寫在前頭的話
本文一開頭，就要先說說某種“假如”。
假如什麼人有極大極大的本領，能把古今中外世界上所有人說的話總彙在一起，都將錄音帶或文字製品堆放在一起，我相信它們不僅可以把地球覆蓋三層、五層直至N層，而且足以把現實的世界變成另一個世界。何以如此？因為話的類別太多太多了，近於天文數字。這其中，除了古人的話和今人的話、中國的話和外國的話、健談家的話和沉默者的話、正常人說出的話和啞巴想說出的話之外，還有口裏說的話和心裏說的話、有用的話和虛假的話等等。那樣的話加在一起，就叫世界，才叫世界！
假如某人有更大的本領，能把入夜睡眠之人無聲的夢想和有聲的夢話都能諦聽到，都能收集起來，我相信其認識到或表述出的世界也注定是另一番模樣！
假如某人是有特異功能的超敏之人，坐下來、閉上眼就能聽到十裏外、百裏外、千裏外、萬裏外之人說的話，或各種等級、各種階層、各種生存狀態之人的話，將那些話都錄音入庫或彙集成冊，我看不僅蔚為大觀，而且也必然能塑造出另一種使我們驚愕的世界！
話，是另一種世界。其中的是非、善惡、美醜各異，需要認真地識辨。
話的種類太多了，不能一一贅述，我這裏隻能選出幾例予以粗說。
神 話
無論是任何民族還是任何國家，神話都是最初的文明之母。在數千年甚而上萬年之前，看一個民族、一個國家是否進入了文明時代，第一標誌就是看其創造神話的能力。無論是埃及神話、希臘神話、羅馬神話還是東方的、中國的神話，都曾是古代文明的乳母和乳汁。任何的人種，若是從來都沒有創造出神或神話，注定是低劣的。所以美好的、高品位的神話，至今仍是我們回眸、尋根的對象。為什麼？因為它仍含有精神營養。
那樣的神話，雖然具有一定的愚昧性和迷信性，但是它又具有某種內在的優美性。為什麼？因為它內含的精神往往是真誠的，無欺的。
今天的神話，尤其是打著科學旗號的神話，其實就是這樣那樣的假話。無論是當年（如幾十年前的“大躍進”年代）所標榜的“糧食畝產十萬斤”，“三年超英（國）、五年超美（國）”，還是今天推出的“頓時成名”的天才、精英、大師，那樣的神話都有“讚頌暴發戶”的意味，無足可取！
神話是古代處在蒙昧時期之人對畏懼大自然與征服大自然的一種矛盾心態的產物，而正是因其有矛盾心態，創造出的神話就有一定的理智含量，有一定的益人益世效應。而在科學戰勝了迷信的今天，若是再編造不切實際的神話，隻能是自欺欺人。
鬼 話
借用神或代替鬼而說出的話（包括寫出的文字），在特定的時候往往不叫鬼話而叫文學，而且也曾有一定的價值。無論是某些宗教創造出的經卷，還是像《封神演義》、《西遊記》、《聊齋誌異》那樣的文學作品，大都與鬼說的話有關。價值何在？在於能夠站在人類之上、之外去認識和解讀人類本身的行為，故而有一定的認知價值。那樣的“鬼話”，雖然有的意在欺人、嚇人，但有的卻意在訓人、教人、省人，因此不能一概而論。
但是在倡導和強調科學發展觀的先進社會中，若是有人還在強造某些人、事、物的神秘感或怪異感，並跪伏之、吹捧之、崇拜之，那樣的鬼話就不隻是愚昧，而是別有用心了。
人 話
人話是指不信神、不信鬼、不崇拜任何偶像、不屈從任何超人，而隻是平常人習慣於去說的話。
但是所有的人話都可敬、可愛、可信麼？也未必。世界上的人，總量比地球上的物種（包括植物與動物乃至螻蟻）未必少，話的性質和品質卻千差萬別。如果那些人聚在一起，人人都有權自由發言，這世界也會亂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