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馬由韁
閑情偶寄
作者：老海
守河待魚
我們聽說過“守株待兔”，沒聽過“守河待魚”。無怪乎，“守株待兔”是我國經典寓言故事，凡上過學識幾個字的，可以說婦孺皆知。而“守河待魚”則是我這個無名之輩的發明。
那是我在電視上看到一部紀錄片時，立馬想到的這個詞。編導的名字不記得了，隻記得說是北方有一條河，河裏的一種不知是叫什麼名的魚，到了春天的產卵季節，就逆流而上到河的上遊去產卵育仔。我不知道它們為什麼得到河的上遊去產卵？大約是那裏溫暖，魚卵化苗的成活率高吧？總之，到了這個時候，它們成群結隊向河的上流奮力遊去。魚們逆遊就夠吃力的了，何況它們還會遇到更大的困難——有個石坎擋住了它們的回路。不小的河水到這裏的斷落處形成了一個瀑布。幸虧這個瀑布不是很高，憑著魚們的努力，奮力向上一躍，還能躍到瀑布（石坎）上麵去，繼續它們的回遊曆程，因為它們的目的地還未達到。這真是一種為傳宗接代而奮鬥的奇觀，因為並不是所有的魚都能躍上那個石坎，跳躍到瀑布上麵去的。那必須是身體強壯力氣大的成年魚才行。因為它們跳躍的高度必須超過一點，才能落到石坎上麵。甚至還得有點兒角度，否則，直起直降，有可能再落回瀑布下的水潭裏。所以，那些跳躍的魚們要經過無數次的不懈努力，才能成功。
更可怕的是，石坎上早已站了一群獵捕者——北極熊。它們整齊地站在瀑布之上的石坎邊沿，守河待魚。那些跳起的魚，隻要稍一靠近它們的嘴巴，就一口擒住，準確無誤。甚至有的北極熊就直接將嘴巴張開，那些躍起的魚還真有直接跳進它們嘴巴裏的。北極熊如此守河待魚，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大快朵頤，享受美味。
我驚詫於北極熊的聰明，更驚歎於魚的愚蠢。我看著那既壯觀又悲慘的畫麵，並未感到多麼血腥。繼而，我不再感到魚的愚蠢和熊的貪婪，反而覺得二者都很可愛。北極熊那麼沉重笨拙的身軀卻能站立於湍流衝擊的石坎邊沿而不掉下去，真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拙笨中的靈巧。而那些不知名的魚們，確實是傻到了愚不可及，明知坎上有熊，偏往熊口躍。可再深想一下，也許它們未必不知上麵有血盆大口等著，可它們的產卵最佳時間也許就那麼幾天，如果不準時到達，就不能完成繁衍後代的重任。而這條河，這個石坎瀑布，是它們回溯產卵的必經之路。它們隻能勇往直前，慷慨赴死。隻有前麵的先行者犧牲了自己，填飽了熊們的肚子，讓它們心滿意足地離去，後繼者才能安全地躍上石坎瀑布，溯回上遊，到溫暖之地產卵化仔。它們的這種堅韌不拔，它們的這種犧牲精神，是不是該我們學習？它們到底是愚不可及呢還是大智若愚？如果它們足夠聰明，知道前麵有危險而望之卻躍（步）的話，也許這個魚種早消亡了。自然法則，物競天擇。存在即合理。我們人類不能不麵對它們而心生敬意。
長 壽
我們這個古老的民族，可以說沒人不想長壽的。我們流傳曆史最悠久的一副對聯，莫過於“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了。可“不老”是不可能的，那不符合科學規律。不可一世的秦始皇統一了中國後頭腦膨脹，覺得沒有他想幹就幹不成的事。大約當皇帝的感覺超好，於是他想不老，永當皇帝，遍尋不老仙丹，甚至不惜中計派了方士徐福和五百童男童女到海外尋找長生不老藥（這就是傳說中日本國的由來），結果反而老得更快，五十多歲就死於巡遊尋丹途中。秦始皇沒有死於戰爭，而是死於迷信。拿毛主席的話說，就是死得“輕於鴻毛”。被史家稱為“雄才大略”的秦始皇，最後的死實在離“英雄”差得太遠。這是他個人的最大悲劇。因為可能至死他都沒有明白，一個人不可能不老。然長壽則是可能的。如果他不是野心勃勃地想“長生”，隻是想長壽，那麼以他的條件，吃好點喝好點，少近女色多鍛練，強身健體，活個百八十歲當不成問題，也不至於那麼早就“英年早逝”。可他不滿足長壽，偏要“長生”。從這方麵說，野心勝過毒藥，還害死人不用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