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頭,你胡咧咧什麼呢!”正在擇米的沈大娘從倉中探出身來,雖然明知盧子秋這次是很難中舉的,但是沈大娘還是不願意讓胡老漢這般編排。
“我怎麼是胡說呢。就連翟省翟公子這回都沒得中,算命的可是說翟公子是文曲星轉世呢!”胡老漢說道。這一下沈大娘也不說話了,確實要論這丹徒縣年輕一輩中誰的名聲更響,誰的才名更勝,毫無疑問的要數翟省。雖然盧子秋這三年跟隨著葛存信老爺潛心學習,可是大家在習慣上還是覺得翟省更強一些。
“這次考不中怕什麼?盧哥兒還年輕,以後再考就是了。”沈老漢說道。
“再考?”胡老漢不屑的說道:“嘿,你看看城東的老郭嘉,三十歲不到便中了秀才,所有人都說他會怎樣怎樣,可是結果呢?考到胡子都白了還沒有考上!不要以為挑了個秀才的堂客跟撿了多大的便宜似的,虛名而已!當心到時候像郭嘉似的屢第不中,靠著朝廷的那一點補貼連媳婦孩子都養活不了!”
“胡老頭,我們家盧哥兒招你惹你了,讓你如此埋汰?去,去,該哪去死哪去!”沈大娘惱了,說話也不再客氣,她其實心裏清楚胡老漢一直想讓藻兒嫁給他的兒子。
“沈家裏的,我老胡的話撂在這裏,咱們走著瞧,別到時後悔!”老胡頭站起身來,拿起篙便要撐船。
正在這時岸上傳來沈藻喜不自勝的聲音: “爹!娘!中了!中了!盧大哥中了!”沈藻兒一邊跑一邊高高搖晃著從謝家轉來的喜報,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嘿嘿。”沈老漢抱著水煙袋站起身來,隻知道傻樂。
沈大娘端著米走出來,喜道:“我早看盧哥兒是出息的人。”
胡老漢雙手扶篙愣在那裏,口中喃喃自語:“怎麼可能?”
是的,怎麼可能?!丹徒縣中存著這個心思的人不在少數。一直被眾人寄予厚望的翟省名落孫山而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盧子秋竟然一舉得中,這個反差實在太大了。
“小翠。”謝府中,正在核對賬目的謝可卿突然說道:“翟公子那裏還好吧?”
小翠挑了挑燈花,搖頭道:“不太好,自從得知盧子秋中舉之後,翟公子整個人都變得消沉了,整日酗酒解愁,人憔悴得不成樣子了。”
頤可卿輕輕的歎了口氣,一想到盧子秋那奸猾的小子竟然一舉高中,她的心裏就不舒服,而宅心仁厚的翟公子卻名落孫山,難道老天真的不開眼了嗎?
“小翠,明天你從賬房支二十兩銀子給翟公子送過去。”
“又送啊?小姐,這個月這都是第三次了。”小翠不滿的說道。
“讓你送你就送,偏生那麼多怪話。”頤可卿不悅的說道,小翠不敢再說,可以口中卻在低聲嘀咕:“我倒覺盧子秋比翟公子要好,起碼他不會這麼心安理得的花著我送去銀子,連個表示都沒有。”
“酒!我要酒!”翟省趴在桌上,麵前放了一堆的酒瓶,昔日的俊逸瀟灑早已經不見了蹤跡,發髻淩亂,胡子拉紮,徹頭徹尾的一個醉鬼。輿論的反差對於習慣於眾星捧月的他來說,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酒店中已經沒有其他的客人了,小二已經將板凳放在桌上——要打烊了。可是沒有人敢去吵醒他。
吱呀,店門被推開了。
“翠姑娘您來了。”小兒連忙上前招呼道。
小翠看了看爛醉如泥的翟省,不由暗暗皺了皺眉頭。
“翟公子欠了你們多少酒錢?”對於給翟省會酒賬,小翠已經習以為常了。
“一共五兩三錢銀子。”小兒將賬本遞給小翠。
小翠點了點頭給了店家十兩銀子,剩下的就記在翟省的賬上,又將十兩銀子放在翟省的麵前。看著已經醉得連一點感覺都沒有翟省,小翠突然想到,如果翟省和盧子秋的位置交換,今天沒有考中的換成了盧子秋,他會這樣自暴自棄,整日以酒解憂嗎?直覺告訴他不會。這個人似乎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憂愁,在他的眼裏似乎無論多難的事情都能夠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