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以後,小軍堅強起來,他開始麵對現實,開始學習自理,最後,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全市最好的中學。然而,那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沒有以前那麼燦爛了。
伍國棟失去了情愛,感受到了冷清和寂寞。對於十多年的夫妻來說,愛不再轟轟烈烈,欲生欲死。一切愛漸趨平淡,滲入生活的點點滴滴。每天回到家,他再看不到電飯煲裏升騰的水蒸氣,聽不到炒菜鍋的聲響,更換衣服,他要自己到衣櫃裏找,自己把髒衣服放進洗衣機裏洗,洗幹淨了,再端到陽台上去晾。工作的不順心、帶回來的委屈和鬱悶也再沒有可以傾述的對象,也不可能聽到妻子安慰他的話。
“他們不讓幹就老老實實聽他們的話,又不會少了你的工資。”
“升不升官我們不在乎,隻要別活得那麼累就好。”
“你這人就是太認真,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就是不能改,就是太愛和自己過不去。”
每次,妻子見他一臉疲倦,總過來撫摸他的頭額,探他的體溫,擔心他不僅僅是累,而他便感受到了妻子的溫柔,感受到了妻子的愛,感受到家的寧靜,家的溫馨。
所有的這一切都沒有了。
妻子走了,帶走了她的愛,帶走了家的溫馨。
她走得太突然,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家變得冷清和寂寞。不僅僅是冷清和寂寞,還有曾有過的美好記憶。正是曾有過的美好記憶,才令心境更冷清更寂寞。
曾有人勸他再婚。再婚或許能抹淡他的悲傷,或許能找回他失去的一切,找回他失去的關愛,失去的家的溫馨。
黃健壯很認真地和他談這事。別人也跟他談,但談得浮光掠影。
黃健壯從多種角度分析他的現狀,論證他再婚的必要性。他從小軍的角度說,他伍國棟不可能照顧好小軍,他給予小軍的隻是做人的道理,做人的榜樣。但這遠遠不夠,小軍需要母愛的關懷。他從伍國棟的角度說,他伍國棟是那種一心一意撲在工作上的人,沒有一個溫柔的港灣,他隻能一心二用,什麼事都辦不成。他從一個普通的健康的男人角度說,他伍國棟不能長時間沒有女人,這樣,他將會變得不健康不健全。
伍國棟否定了黃健壯。他僅從小軍的角度闡述他的觀點,就否定了黃健壯。一是後媽能給予小軍所期望的母愛嗎?親生母親哪怕是給予兒子一點點愛,兒子也滿足了。非親生母親即使給予兒子所有的愛,兒子也未必會滿足。二是小軍會怎麼看他這個父親呢?在小軍的眼裏,他的親生父母和他才是一家人。即使母親不在了,他還認為他們是一家人。如果,一個與他沒關係的女人進入到這個家,他就會認為父親背叛了他的母親,這個家就不是他的家了。
黃健壯不為自己爭辯。他從來就不和伍國棟爭辯。他隻是闡述他的觀點,並沒想要真正勸服他。這是他們搭檔這麼年形成的習慣。這就是一個副職所要具備的素質。他永遠隻能在伍國棟既定的方針下,發揮自己的能量。
他問:“你就永遠不結婚?”
伍國棟說:“也不一定,但現在不會。至少要等小軍更懂事,能夠理解了。我想,至少要等他讀大學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