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午飯,日本料理是吃不上了,伍國棟隻得在一家小食店吃盒飯。他想,哪天,再好好吃一頓。想不到,這天晚上,他就坐進了那家日本料理店。蘭蘭說,要請他吃飯,問他想吃什麼?他就想到了這家日本料理。
蘭蘭是下午到的。
蘭蘭是伍國棟的小姨子,他和她姐結婚的第二年,她就去了美國,雖然常有電話來往,卻一直沒有回過來。幾天前,伍國棟正準備開會,手機響起來,看了看顯示屏,是國際長途,就知道是她的電話。
蘭蘭在電話裏說:“姐夫還得好嗎?”
伍國棟說:“過得還可以。”
蘭蘭說:“過得可以就好!”
突然就卡住了,可能想起了她姐姐。
伍國棟問:“你過得還好吧?”
蘭蘭在電話裏似乎笑了笑,說:“還是老樣子。”
伍國棟又問:“還沒結婚嗎?”
蘭蘭說:“你怎麼老問我這問題?每次通電話,你都這麼問。我不是說過嗎?還是老樣子。”
伍國棟笑著說:“你不知道我這是關心你嗎?如果不是小姨子,我才懶得問呢!”
蘭蘭說:“我準備回南山,已經訂好機票了。”
伍國棟多少還是感到突然的,想以前,她姐姐常叫她回來,她卻不回來。她姐姐走了,她卻回來了。
這小姨子,總是讓他伍國棟琢磨不透!
在他的記憶裏,蘭蘭始終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紮著兩條小辮子,“棟哥”,“棟哥”地圍著他轉。那年,伍國棟大學畢業回來,分配在國土局當幹部,巷裏的人都很羨慕,鼓勵自己的孩子要學棟哥哥讀大學,說讀了大學一畢業就分配當國家幹部了。有一天,伍國棟下班回來,遠遠地,見蘭蘭站在巷口張望,像是在等人且等了很久的樣子。伍國棟走近了,對她笑笑,她便滿臉緋紅,嘴唇動了動,像是想叫他“棟哥”,卻又不好意思叫出口。
伍國棟還向前走,沒停下來的意思,她才說話了,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她說:“我有話跟你說。”
伍國棟這才停下腳步,想她不會在等自己吧?
她的臉更紅了,紅得像熟透的西紅柿,聲音還是小得幾乎聽不見:“你有時間嗎?我想,你能不能輔導我考大學。”
伍國棟看了看她問:“你現在讀幾年級?”
她說:“高三了。”
伍國棟以為自己聽錯了,重複一遍:“高三了?”
他這才認真打量麵前這個小姑娘。這才發現,她已長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雖然身子還顯單薄,臉已沒了胖嘟嘟的娃娃相,一雙眼睛黑黑的大大的,個高得幾乎可以和他平視。
於是,伍國棟意識到,他大學畢業都三年了。平靜得日子過得真快!
這以後,他們經常有一起。伍國棟盡心盡力輔導她。那時候,伍國棟還是小科員,沒有多少事,一年也加不了幾天班,時間很充裕。每個周末,他都要給她布置作業。她做對了,他就表揚她,做錯了,他就告訴她錯在哪裏。她坐在書桌前,伍國棟站在她身後,認真地指點她錯在哪裏,正確答案怎麼求解。說著說著,他們就離得近了,經常等到她的頭發撩得他的麵頰癢癢的,才醒悟過來。有時候,她頭一動,兩張臉就貼在了一起,兩個的臉紅得好長時間不敢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