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心裏話,伍國棟一直都沒想要當大官的,他隻是想幹大事,隻是認為,當大官才能幹大事,出發點是在幹大事上。以前,他就曾對陳可豐說,他不想離開南山市,隻想在南山市幹大事,也就是說,他隻想當南山市的大官。南山市的大官有多大?市委書記、市長隻不過是正處級,別說放在省裏,就是在大市,也比比皆是,但是,他已經滿足了。
所以,伍國棟常常就說自己是鄉下人,小地方人。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沒有大地方人的大氣,沒有高瞻遠矚的眼光。他隻想按自己的意思,把那塊熟悉的地方建設好。他想,官有好多種,有雄心壯誌的官,想去省想去中央當大官的官,但也有像他這樣的,隻想把腳下那塊熟悉的地方建設好的官。
伍國棟屬於後一種的官,因此,到了大市,總有一種別人城市的感覺,有一種幫別人做事的感覺。以前,他也幫別人做事,幫吳克群做事,幫曾解放做事,但是,從沒有那種幫別人做事的感覺,那是原因,他做的事都是為了他腳下那塊熟悉的地方。
很不經意地,他去了大市,可以說,他去大市,是落荒而逃。如果,他不是跌入低穀,被曾解放發配去政協,又在老常掌控下,他是不會答應張東方到大市來的。
汪德誌剛才那番話,說得伍國棟心裏熱熱的,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不足,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原來隻是一個對下麵,不懂得對上麵的人,看到自己隻會幹事,卻不會來事的人。
他想,他應該聽汪德誌的,應該按他的意思去辦。既然在大市是別人的城市,在臨水市也是別人的城市,那麼,自己就應該像汪德誌說的那樣,選擇去可以幹自己事的城市。
他很清楚,他要過張東方這道坎。
張東方把他弄到大市來,是要他幫他出政績的。這才剛開始,張東方會讓他半路出走嗎?他半途出走對得起張東方嗎?這麼半途出走,多少是有一種背叛的意思的。
他打電話給黃健壯,談了自己的看法,但黃健壯卻不這麼認為。
他說,這事不能這麼看,其實,你在哪個位置幹出了成績,都是在幫張東方,不一定就在他身邊才是幫他。你到了臨水市,把臨水市的事處理好,把那個爛攤子收拾好,也是幫他做事,也是幫他出政績。
他說,你應該爭取,應該趁他還在的時候爭取,如果,他離開了,或者準備離開了,你即使有這個機會,他說的話也沒有力度,沒人聽了。
伍國棟說:“我擔心,他對我有看法,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
黃健壯說:“你自己權衡一下,你跟著他幹個三兩年,他走了,你留下,還當副秘書長。他現在對你有看法,不提拔你,你還是副秘書長,怎麼著也沒有損失,為什麼就不搏一把?”
伍國棟覺得黃健壯說的也有道理。
黃健壯又說:“可以先不出麵,讓陳可豐探探路。”
伍國棟說:“這不行,陳可豐去跟他談這事,談得再技巧,也騙不了他,他肯定知道是我叫陳可豐去談的。”
黃健壯說:“即使是這樣,也比你自己去說好,他要不同意,大家麵子上總有些過不去。如果陳可豐去談,他回絕了,你還可以當沒那麼回事。”
伍國棟笑著問:“可以自己騙自己嗎?”
黃健壯說:“很多時候,我們都在裝糊塗,在自己騙自己。”
伍國棟罵了一句,說:“你他媽的,怎麼離我那麼遠?”
黃健壯笑著說:“你當了臨水市市長,可以把我調過去啊!我是非常願意車前馬後侍候你的。”
伍國棟說:“你沒想好事,調你來當什麼?市政府秘書長嗎?你不雞毛飛上天了?”
這時候,他已經拿定主意了。他要爭取,要通過陳可豐試探張東方,他不能總前怕狼,後怕虎,像黃健壯說的那樣,即使張東方不同意,對他有看法,他就裝糊塗,裝沒那麼回事,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如果,張東方不器重了,他就輕輕鬆鬆,該上班上班,該下班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