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寒暄了一番,範築先說:“大喜呀,大喜呀,我們的製藥廠能生產了青黴素,這多虧了項經理呀,是你日夜操勞,才使製藥廠有了今天的成績。”
項鬆茂急忙推辭說:“哪裏呀,哪裏呀,要是沒有韓局長的技術,要是沒有韓局長的設備,我上哪裏生產青黴素去呀,要說有功,那還得指望韓局長呀。”
韓行笑了笑說:“項經理不要謙虛,要是沒有你這個西藥大王的經驗,這個青黴素也是生產不出來的。我雖然名義上是占著60%的股份,其實老大是範專員,隻有他才代表著真正的大股東。”
範築先一捋胡子笑了笑說:“我都六七老十了,要這麼錢幹什麼?還不都是抗日的錢,青黴素掙的所有的錢,都要為抗日服務。”
張維翰也笑了:“青黴素生產成功了,我的心裏才一塊石頭落了地,這裏掙了錢,再把錢投到軍火上去。這樣,我們全盤皆活了。”
又喝了三杯酒後,範築先捋了捋胡子,又說:“我們互相吹捧了一夥,什麼事也不當,那也就是心裏高興高興。也該進入正題了,大家說說吧,這青黴素到底應該多少錢一支?”
張維翰說:“反正世界上也沒有青黴素,幹脆就定得高一點,要以我說,三毛錢一支吧!”
範築先瞪了張維翰一眼說:“你真是牽著個狼狗瞎轉悠,玩狠的了。”
韓行心裏好笑,也知道青黴素當時賣到多少錢一支,但是在誠實的魯西人看來,三毛錢一支,那就是和明著搶人家錢財一樣,心裏實在是難以承受,也隻好逗趣地說:“三毛錢一支,太坑人了,糧食才多少錢一斤呀,也就是幾分錢,中央軍的津貼才多少錢呀,也就是才七八塊錢。我看,一毛錢一支算啦!”
範築先聽到韓行說這句話,又覺得有點兒舍不得:“一毛錢,少點了吧,我們造這個藥也不容易,幹脆,就二毛錢一支吧!”
三個人覺得自己的價格定得都符合於自己的心理,就一齊看項鬆茂,希望這個商人能說出自己的心裏價。
項鬆茂並不直接說出價格的事兒,而是笑了一笑,先說出了定價的基本原理:“什麼是壟斷,我們的青黴素就是壟斷,現在各國都沒有青黴素,我們定價可以高一點兒。再過上一年半載的,可能外國人就生產出來了,我們就不是壟斷了,就要和他們比質量比價格,定價要低。再過上一個時期,各國都能生產了,而且供過於求,我們的價格一低再低,幾乎要賠本了,就要考慮到改產了,再也不能生產青黴素了。”
範築先打斷了他的話說:“你就別囉嗦了,囉嗦這麼一大套我也聽不懂。幹脆你就說多少錢一支吧?”
項鬆茂不虧為奸商,搞經營的,伸出了一個巴掌,五個手指頭。
範築先嚇了一跳:“五毛錢,你……你……你想坑死人家啊!”
張維翰也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說:“五毛錢一支,太貴了吧,窮人怎麼能看得起病,打得起針。”
韓行心裏好笑,這個項鬆茂,終於露出他的奸商本質了。
項鬆茂笑了一笑,繼續晃著五個手指頭說:“不是五毛錢一支,而是五塊錢一支。”
範築先幾乎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大吼著說:“你這個項經理,簡直就沒有人味兒,五塊錢一支,那就沒人能打得起針,這麼貴,誰還買我們的藥,不行……不行……”
張維翰也反對說:“簡直太離譜了,五毛錢一支就太貴了,你還要賣五塊錢一支,比黃金還貴啊!別說窮人了,就是一般的有錢人,光肺癆、花柳病,需要打上幾十支,這幾十支多少錢啊,就足夠傾家蕩產的了。”
韓行也湊熱鬧說:“五塊錢一支太貴了,人家還不罵死我們啊。嫌我們嫌錢都嫌瘋了,根本就不管別人的死活!”
項鬆茂一時成了三人批判、攻擊的對象。
待大家又大批判了一陣子,項鬆茂才繼續據理力爭地說:“現在的社會,醫院就從來不是給窮人開的。如果青黴素是外國生產的,它的價格也不會少於這個價,這是高科技商品,不是救濟所。如果一個士兵,一個有錢人需要這種藥,他是要錢還是要命。我們的產品不光是在中國銷售,還要在外國銷售,這個價格,就是要由我們中國人來決定,這就是壟斷。如果外國人也生產出了這種藥,兩家競爭,價格就不是我們說了算了。要珍惜這個千金難買的機會,青黴素就是比黃金還要貴呀!”
韓行從資料上得知,自從有了青黴素,它的價格一直就是五塊錢左右一支,而且很長時間供不應求。這就是殘酷的現實,物以稀為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