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大廳,靠著牆壁,撫著竹簾,望著天井,順著那個天井口,望了出去,望穿了百年光陰。我知道這不是它的原樣。若這家主人是個讀書人,那它該是這樣子的。進得兩扇朱漆大門來,迎麵的山水屏讓人心馳神往,不再蒙塵,屏風後的天井,被青石板鋪得儼然而古樸,天井中擺放的水缸裏,一朵蓮花亭亭玉立,蓮花下,些許小魚歡暢遊動。屋簷下的竹簾依舊是那麼地半放半收,既采了光,又遮了陽。牆壁上也許擺放著些龍飛鳳舞的字或意境渺遠的畫。上得廳來,靠近天井的地方,擺放著一張長長矮矮的桌子,也許精致,也許古樸。陽春三月時,卷起竹簾,煦暖的陽光透過天井口靜靜地平鋪在桌麵,桌麵筆掛上掛著幾隻毛筆,一尺鎮紙壓著幾張宣紙。主人閑時可以來寫寫書法,或者,收起紙筆,焚上香,橫上七弦,白衣素手輕撫琴弦,勾打挑抹、吟猱綽注,鼻裏嗅到淡淡清香,耳邊傳來悠悠琴音。秋雨綿綿之際,就約上三五知己,擺上茶具,泡上一壺,輕輕抿一口,倚聽天階雨滴打殘荷。也許這是一戶農民,那它的麵貌也該換一換。走過沒有上漆的木門,一眼便看到天井,天井中間還是擺放著一個簡陋的大水缸,也許養魚,也許蓄水。沿著天井走到牆角,掛著些鋤頭、犁、畚箕一些農具,老舊的牆上貼著一些年畫。上得台階,便看到大廳中間擺著一張大方桌和幾張長長的板凳,一家人的故事也就在這裏展開。早上,晨光穿過天井,照在廳裏的桌上,農婦端上一大盤熱氣騰騰的艇仔粥,擺上幾條油條,農夫在一旁準備務農的工具,未等農婦叫喚,孩子們朝氣蓬勃地從房間跑來,一屁股坐在凳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晚上,放學的孩子們歡快地和小夥伴一一道別,跑進那道矮矮的門檻,在天井嬉鬧玩耍。農夫務農歸來,將農具放在牆角。農婦點上蠟燭,又從廚房端出做好的晚餐……
伴著思緒,漪拉著走神的我走出了這家小店。她問我要不要拍張照,我停了思緒,回頭望了望,搖了搖頭,轉頭走開了。遺風,終究是遺風,隻是冰山一角地相似。漢唐遺風,不會是那個磅礴的漢、豐腴的唐。如今,古港也不會是那個鼎盛的古港,老屋也不會是那個質樸的老屋,但我這過客也委實不該再感歎。
責任編輯 楊 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