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季被抓獲歸案,凶手的真實身份曝光後各大媒體板塊爭相報道,著名心理學家一夜之間淪為心理變態的殺人者,嚴季的妻子在案件發生以後帶著他們的孩子離開了這個城市,頃刻之間事態的發展超出了人們的想象,但是過不了多久人們又會將它遺忘。
小墨坐在小楠對麵的辦公桌前,她翻閱著桌上的報紙,神情有些憔悴,嚴季的事好像讓她一直打不起精神。
小楠從抽屜裏拿出了一份表格,對小墨說道,“這個表格是記錄你的個人信息的,之前辛苦你配合我們的工作,現在案子結束了,填完這個就好啦。”
小墨嗯了一聲,她拿起筆按照小楠說的寫著,小楠長籲一口氣道,“多虧了你安姐才沒有事,說實話在知道凶手就是嚴季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像他這樣的人,誰都不會把那種事和他聯係在一起的。”
“話說你之前好像和文淼淼一起上過嚴季的課吧?你覺得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小楠問道。
怎樣的人?小墨寫字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她怔怔的看著那張表格,轉眼又繼續寫下去。
“說實話我一直都想不通,明明不用殺人就能解決的問題,何況他是心理學者,何必把自己的後半生都葬送在一個女人的手上……”
“我寫完了。”小墨打斷小楠的話,她起身問道,“我可以走了麼?”
小楠接過小墨寫好的表格,嗯了一聲,說道,“要不要我陪你出去?外麵的樓梯挺難走的。”
小墨搖搖頭,她獨自一人關上門離去,她扶著半人高的樓梯扶手慢慢的走下樓,寂靜的樓道裏空無一人,在走到快一半的時候小墨停下了,她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情感,淚水不知不覺中就已經落下,她靠著樓梯一側的牆壁,哭出聲來。
小墨無力的拍打著身後的牆壁,她更像是在痛恨自己,痛恨自己靈魂深處裏的那一個人。
她的名字叫閆夢。
時間回到一年前,校園裏的上課鈴準時的響起,嚴季和往常一樣早早的就在教室裏準備上課。小墨坐在靠窗的那個位置整理書包裏的課本,文淼淼就坐在她旁邊,她們是一起上的公開課,幾次下來彼此都相互認識。
“小墨,你覺得嚴老師是不是那種超級耐看的男人?”文淼淼說道,“而且穿衣服的品味也很好。”
小墨嗯了一聲,繼續翻看著書本。
“如果畢業以後能去嚴老師在的醫院工作,或許能當他心理科的護士也說不定,那個時候下手的話成功的幾率也會很高喔。”文淼淼自顧自的說道,“真想讓他做我的老公。”
“可是……嚴老師好像已經結婚了……”小墨小聲的說道。
“你不知道他已經和他老婆分居很久了麼?說不定早就離婚了啊,像他那樣的名人遇到這種事肯定不會對外公開的,到時候他就需要像我這樣溫柔體貼的女護士陪在他身邊……”
文淼淼總是有說不完的話,而且全都是和嚴季有關的,小墨默默的聽著,目光不經意間看向了講台上的嚴季,她看到了嚴季在黑板上寫字的側臉,那一刻,小墨心裏想的,或許嚴季真的和文淼淼說的那樣,溫柔,認真,無可挑剔。
小墨從小就患有輕微的自閉症,經過治療她雖然可以克服這一係列交流障礙,但是這使得她必須時刻都保持高度集中的精神狀態,長久以來小墨經常容易感到疲倦,在醫院裏給出的病症是神經衰弱,並伴有一定程度的自我認識障礙。
雖然在外人眼裏看不出來,可實際上小墨生活的很累,她必須付出比常人多十倍的精力來克服這些日常生活當中出現的問題。
某天,小墨的精神狀況持續惡化,藥物已經無法控製,家裏人帶著小墨去醫院,在那裏,小墨遇到了嚴季。嚴季穿著白大褂坐在小墨對麵,他好像認出了小墨,問她是不是上過自己的心理公開課。
小墨第一次和嚴季靠的那麼近,她隻是點了點頭,說,“嚴老師好……”
嚴季忍不住笑出聲,說,“在這裏就不用這麼叫我了,你就把我當做一個話癆,我們隨便聊聊天就行。”
“誒?不是看病麼?”小墨看了一眼門外,說道,“爸媽聽說我最近容易累,需要看醫生。”
“累?是最近沒睡好麼?”嚴季說著,他的桌子上放著小墨之前所有的病例本還有檢查報告,對於小墨嚴季可能早在學校裏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不愛說話的孩子,小墨的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樣,她的視線永遠是不聚焦的,那是一種潛在的焦慮感導致的,她的神經比一般人的更加容易緊張,任何正常人看來沒有壓力的事都會讓她倍感焦慮。
“不是的,很久以前就這樣了,我很難睡著,一般都要吃藥才能入睡……”小墨說,“媽媽說我的病很難好,她想讓我努力去克服,可是有時候我真的好累,就算他們都在我身邊我也覺得很害怕……”
小墨從四歲開始便患有自閉症,度過這漫長的二十年對於一個自閉症患者來說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嚴季看著小墨問道,“你有什麼喜歡做的事麼?或者,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麼?小墨依舊微微低著頭,但是她的臉有些泛紅,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慢慢的平複有些急促的喘息,搖了搖頭。
“那你平常都做些什麼呢?”
小墨回憶著,在她的記憶裏除了他人擔心的目光以外就是每天按時吃藥,每天和為數不多的人說話就已經很費力了,更不用說花費其他精力去做別的事。
“沒有麼?”嚴季似乎有些苦惱,但轉而又說道,“你喜歡看風景麼?就一個人,看看天,看看樹,看看周圍的事物,你不必每天都重複一件事,偶爾也換個方式去生活,好嗎?”
“換個方式?可是我爸媽都不讓我一個人出門的……”
“這個包在我身上了,我知道一個風景特別好的地方,正好我過幾天有空。”
“那個地方……在哪?”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嚴季起身拉開身後的簾子,問道,“你知道催眠治療麼?”
小墨躺在皮革製躺床上,說,“課上有講過,但是具體還不太了解。”
“原來我講過啊。”嚴季坐在小墨邊上將筆記本拿在手裏說道。
“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小墨問道。
“因為根本就不需要擔心,你已經足夠努力足夠堅強了,你已經獨自熬過漫漫長夜,你隻需要看著窗外的太陽,在溫暖的陽光下享受那份隻屬於你自己的……”
小墨在嚴季平和的聲音裏睡去,他更像是在訴說一個故事,那個故事沒有現實裏的焦躁不安,那個故事的畫麵會出現在小墨的夢裏。那是一個無比溫暖安靜的地方,長長的騰葉上開滿了白色的小花,底下的台階是溫熱的原木。小墨就坐在這個台階上,她輕輕靠著一旁的木門,在木門的另一側有一個模糊的影子,他拿著一本枯黃的書,正講著書裏的故事……
“大概情況我已經了解了,小墨其實是一個人悶了太久了而已,我想隻要她能自己去嚐試一些新的生活方式,她的症狀會好很多……”嚴季和小墨的父母正說著,身後的灰色簾子就被拉開,小墨坐在床上,臉上依舊還留有一些倦意,但是她的眼睛卻清澈了許多。
房間裏的白熾燈亮的刺眼,外麵的天空已點綴了幾顆黯淡的星,小墨穿好鞋子回到父母身邊,她看了嚴季一眼,好像有什麼話想說。
小墨的父母向嚴季道謝後便帶著小墨起身離去,在離開醫院的時候小墨忽然想起了嚴季問的那句話:你有喜歡的人麼?
或許,有吧。小墨心裏默念著。
小墨在家休養了幾天後,一個和往常一樣的早晨,小墨的媽媽告訴小墨嚴季來了,他來帶小墨去外麵散散心,順便替小墨複診。意外來的很突然,那是小墨第一次從心裏感受到了高興,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又或者說她從來都沒期待過這種感覺,但是當這些真的來臨的時候,她卻比任何人都要興奮。
在臨走前小墨的媽媽依舊有些放心不下小墨,但是她從沒見過小墨這樣滿懷期待的樣子,比起擔心小墨的病,這樣的改變讓小墨媽媽覺得,小墨的病真的要好了。
嚴季開著車,和小墨聊著最近幾天發生的事,大部分都是嚴季說,小墨聽,嚴季注意到小墨沒有像剛開始那樣有對對話的冷淡感,或者說那種冷淡感減弱了不少,因為每次嚴季說話的時候,小墨總是會微微點頭,偶爾還會看向嚴季,雖然隻有短短那麼一瞬,但是這樣已經足夠了。
嚴季帶著小墨來到了一個靠近海邊的莊園,這裏的莊園都是私人的,嚴季告訴小墨這是替一個朋友照看的,那個時候他還有點不情願跑到這裏來打理莊園,但是在來到這裏的時候就被這裏的風景迷住了。嚴季和小墨踩過柔軟的白色沙子,走過蜿蜒的鵝卵石小路,最後停在了一個兩層樓高的木屋前,木屋的門打開的時候一股酒香味就撲麵而來。嚴季領著小墨穿過木屋一層的大廳來到了木屋後門,嚴季將掛在上麵的鎖打開,小墨推開門,外麵的陽光有些刺眼,小墨站在一個半開放式的木質陽台上,陽台的四周都是盛開的鮮花,在陽台的正中間是一個用汽車輪胎和繩子做的簡易秋千,小墨走到陽台中間抬眼望去,廣闊的沙灘被樹葉和藤枝半遮掩著,白色的海浪是潔白的泡沫狀,湛藍的天空和碧綠的海水連在一起,海風吹在身上的感覺是一種很微妙的舒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