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東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婦產科大夫宋瑾用不帶任何感**彩的目光掃了一眼坐在她麵前的一男一女,就開始例行公事的問診,填病例。
男孩兒不安地搓著手,兀自安慰著身邊的女孩兒,和所有認識到自己做了錯事的年輕人一樣,他看上去頹唐、惶恐、強作鎮定。女孩兒卻是一副篤定的神情,臉色安詳,回答問題不慌不忙,嘴角甚至掛著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當推算出女孩兒腹中的胎兒已經將近二十周時,宋瑾還是皺了皺眉頭:
“五個月大的胎兒已經不能做人流了,隻能引產,由此帶來的一係列後果,你們考慮過嗎?”
她鄭重其事地警告他們,做婦科大夫二十多年,有些話已經重複了上千遍,可職責所在,她還是要說。
“這個時候胎盤已經形成,胎兒較大,引產容易損傷**壁,後期護理不好會造成不孕不育,在手術中也可能出現並發症,比如大出血。你們是不是要再考慮考慮?”
不知怎麼回事,這次她想說得分外嚴重點,也許,是女孩兒不經意流露出的那一絲笑,讓她感到有些氣憤。
這些年輕人,自以為懂得什麼愛情、自由、開放,對什麼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氣。可到最後,不都得到她這裏,靠那些冰冷的器械來解決問題?尤其女孩子,一點不自重,傷害自己身體不說,最起碼對那個即將被拿掉的鮮活的小生命得有一點負罪感吧?
她搖搖頭,從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更冷峻。
男孩兒緊張的看看她,喉結“咕嚕”動了一下,想說話,卻沒有說出來,眼睛下意識地溜向身邊的女孩兒。
女孩兒挺了挺身子,那種帶著快意的笑從嘴角上升到臉部,旋即又很快消失:
“現在胎兒已經成型了吧?他,我是說胎兒,能感覺到痛苦嗎?”
“。。。。。。當然,他甚至已經會呼吸,有思想了。”
她還能想到胎兒的痛苦!可臉上那種表情分明是無所謂的。宋瑾發覺到了女孩兒的難以琢磨。
“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手術?”
女孩兒迫不及待地問。剛才出現的那種帶著快意的笑又出現,很快又被她輕巧地掩飾過去,明顯變得很歡快的腔調分明在說:
“還等什麼,我好期盼,我們快開始吧!”
醫生和男孩兒幾乎同時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她,都聽出了女孩兒語氣中隱含的欣喜。
。。。。。。
田世普在手術室外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那扇門依然緊閉,磨砂玻璃盡職盡責地擋住外麵人的視線,“手術中”三個鮮紅的大字讓心情本來就很煩躁的人愈發焦灼不安。他走來走去,無所適從,很想做點什麼,又知道什麼都做不了。
照理說不是什麼大手術,而且是正規省級醫院,醫生的年齡看上去也讓人覺得很安心。可他心裏還是不塌實,棲棲遑遑地,總覺得會有什麼事發生,他甚至已經嗅到了空氣中漂浮的略帶恐懼的氣息。
宋麗臨進手術室那種莫名其妙的神情,和那個不明所以曖昧不清的笑,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她不像去打胎,倒像一個幸福的母親,興奮而又驕傲地去產下自己的孩子。
到底她和攝影師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導致兩個人突然分手?而且偏偏選在這個時侯,在她最需要他在身邊的時候!不論從哪方麵說,這個男人都太不負責任了,讓一個年輕的女孩兒懷孕五個月,卻對她不聞不問。
“現在胎兒已經成型了吧?他。。。。。能感覺到痛苦嗎?”
“。。。。。。當然,他甚至已經會呼吸,有思想了。”
“。。。。。。什麼時候開始手術?”
她臉上帶著快意的笑。。。。。。
這些聲音和畫麵一直在他腦子裏來來回回,越想越不明白。就算這是“別人的愛情”,就算和他田世普無關,也一定要問個究竟,要把那個始作俑者找出來。。。。。。
正胡思亂想,手術室的門“哐”一聲被推開,穿藍色防護服的護士推著一輛急救車急匆匆地往病房跑,一個走在左邊的護士高高地舉著液體和輸血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