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呢……娘娘你也別傷心，您最後輸給了自己兒子，也並不冤枉。”
鳳兒說到最後，撚起一顆葡萄，放在了李彩鳳跟前，幽幽道：“今天我來這裏，就是告訴你，你當年輸的人不是我，而是皇上本人，而皇上對於新政與否，其實壓根沒有那麼多執念，說到底，他並不是一個好皇上，他不像您，也不像張先生，天下如何，他其實骨子裏並不關心，然而他對你是有執念的，他隻是個普通男人，他不允許自家娘親躺在別的男人懷裏……”
說到這裏，鳳兒抬頭看著李彩鳳，見李彩鳳臉上依然是茫茫的，搖了搖頭，站了起來，對著李彩鳳福了福身，似乎要退。
“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李彩鳳似乎十分費力地說出這話。
“因為我沒想到太後如此堅韌，居然貨到了現在，我以為你很快挺不住了呢。”鳳兒說到這裏的時候，忽然想笑，然而知道不妥，於是忍住了。
李彩鳳點頭了點頭，表情無比苦澀：“你現在告訴我，也是為了立太子的事情出氣吧？”
“算是吧。”鳳兒咯咯地笑起來。
“然而你知道這番話，對我真正的打擊是哪裏？”李彩鳳問。
鳳兒眨了眨眼，搖頭：“您說——”
李彩鳳一字一句地道：“皇上對天下是沒有執念的。”
鳳兒似乎不太理解李彩鳳這種心情，凝眉道：“本來就是，娘娘難不成一直對自家兒子抱著幻想？”
頓了頓，忽然一拍手道：“對了，娘娘，你知道嗎？皇上經常提那天晚上，娘娘逼宮差點就成了，就差那麼一步，也就是那麼一步，嘖嘖，娘娘，您啊，就是心軟。”
李彩鳳聽到這話，點了點頭，說了一聲：“是。”然而這句話還沒說出口，忽然一口血噴出來，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
朦朧裏，一個仙人站在梅花樹下，對著她微笑。
李彩鳳迷迷糊糊地走到跟前，看著那似曾相識的麵孔，張口：“你是誰？”
“我是來接你的，娘娘。”
“可是……”
李彩鳳回頭，紅塵裏還有她特別記掛的東西。
仙人忽然伸出手，拉著她的手，喟歎一聲：“你已經盡心了，我們都盡心了，大明氣數如此，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走吧，從此之後，咱們再也不分開。”
李彩鳳聽到這話，似乎覺得得很歡喜，然而又覺得不對，可是仙人不容她再說什麼，拉著她趔趄著向雲深處走去……
……
萬曆四十二年，慈聖皇太後駕崩。
尾聲：
“娘娘，為什麼要把骨灰盒放在這裏麵啊，這墳裏的人誰啊？怎麼沒墓碑呢？”
鄭貴妃的心腹宮女梨兒站在黃寺廟的山上，指著前麵一個無名墳頭問。
墳頭雖然無名，但是修繕的極好，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手筆，從山上直接削出來一個天然墓穴，橫亙在天地之間，精巧異常。
鄭貴妃沒有回答，隻拿著三炷香插在香爐上，心裏默默祈禱：“義父，你交給我的任務，我雖然沒完成，但是你的心願，我替你達成了。”
說到這裏，她忽然睜開眼，看著青山隱隱，嘴角浮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來。
此時結侶煙霞外，他日懷人紫翠顛。
鼓棹湘江成遠別，萬峰回首一淒然。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