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雅一言不發地聽著顧家星的故事,似乎對一切都若有所思,顧家星其實並未察覺這些,回憶的思緒輪回了一遍地獄與人間,詩雅見顧家星停了下來,凝神回憶,她怕極顧家星不說下去,急著追問:“然後你是怎樣走到今天的?告訴我!”
顧家星溫柔地看了一眼詩雅,他說不出什麼感覺,這些故事他從未對其他人說起,他不知別人會怎麼想,但是他覺得他應該告訴多一點給詩雅,是的,顧家星已經愛上詩雅,愛上這個有點冷豔,似乎又深不可測的女孩,但顧家星是卑怯的,他對愛有種擔心,認為這是世間多少金錢都買不到的東西,常常是充滿欺騙假意的,一不小心就會為愛所利用,甚至為愛招惹殺身之禍。但他又對此趨之若鶩,很想去獲得一次愛,哪怕隻是一點點。
顧家星繼續說道:“從那以後我就脫離了福利院,這次我和你來這裏,是我爬鐵門離開孤兒院後的第二次!“
詩雅的心不覺微微一震。
“第二次?”
“嗯,是第二次。中間我回去過一次。”
顧家星繼續說:“離開福利院後,我到了小河邊,洗了把臉和喝了幾口水以後,倒在草地上就睡著了一下子便睡過去了,直到太陽曬到我臉上時,我才醒了過來,這一覺感覺睡了好長好長,但睡得特別沉特別香,睡醒以後精神非常充沛,但是肚子開始抗議,記得早上家芳倒給我的那碗粥讓我踢掉了,所以今天肚子還沒有東西進賬,這時我又想著家芳會怎樣,但隻是一閃而過,活命要緊,城裏我是不敢進的了,因為我怕福利院會派人出來找我,我必須躲一段時間,這條小河周遭很好,草長得高,人跡罕至。我想就在這躲上一年半載也沒人發覺。但吃的問題卻令人煩惱,這時一條鯉魚躍出水麵,我大喜,心想對啊,我可以抓魚吃啊。於是我又在想我怎麼才能抓到魚。
遊泳我倒是會的,但我相信我的泳術肯定遊不過魚,要釣魚又沒工具,那怎辦好呢?看來隻有圍魚了。我艱難地掘開一條水道,水流進了我深挖開的小池裏,然後我跳到河裏驅趕,卻隻能把一些小魚驅進我造的“陷阱“裏,大魚反應極快,我無能為力,勞作了一天後,看看成果,卻有二三十條小魚了,因為沒有生火的東西,傳說中的鑽木取火又不成功,我一一便把小魚生吞掉了。然後我開始”築巢”過夜,我折了很多樹枝,收集了很多幹草鋪成了床,再用樹枝撐個三角形的支架,上麵鋪上青草樹葉,形成了我溫暖的“房間”,後來鑽木取火終於得到實踐證明,我生氣了火來,我的房間又暖又舒服,睡醒以後,我不再圍魚,我折了根樹枝,磨尖了前頭叉魚,開頭平均兩天才走運叉到一條魚,常常就得挨餓,後來一天就可以叉到一條,一個月後,我隻要一下水就能弄上一條又大又肥的,夥食根本上不是問題了。在這一個月裏我還在樹上搭了間小房子,因為平時沒事就到附近農莊邊上去收集一些生活用的東西,例如斷了的刀,穿了一個小洞鍋,還有一些破爛的衣服,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通通的功用巨大,我的生活很快變得富足起來,自製的生活用品幾乎一應俱全,我還飼養了在河邊草叢裏抓到的野雞野鴨,飲食不成問題了,我的身子開始豐腴起來,臉上逐漸有了光澤,我快樂並滿足,甚至想在小河邊終其一生。
但平靜的日子並沒有維持多久,四個月後,我聽到了一件令人震驚的事。福利院發生了奸殺案,我的心一突,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我四出打聽,找到一份報道這件事的報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後來得知是福利院宣稱是有賊進了福利院,奸殺了一名女孩,擄走了一名男孩。這名男孩的名字叫家星,福利院的孩子都沒醒,誰收養了就跟誰姓的。“家星”不是我嗎?原來我離開了福利院將近半年,現在才通報我失蹤了,其中貓膩也太多了。當看到奸殺的女子名字時,我的淚水掉進了小河裏,是家芳,報道說她的屍體在福利院的草叢裏發現,屍檢報告說她渾身是傷,鼻骨斷折,是頭部受到猛烈撞擊致死。據說凶手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施暴時,被人目擊並喝止,這個人正是院長,他對警方說他習慣巡夜,所以看到。我當時看了這篇報道覺得簡直是一派胡言,我已經知道這由頭到尾都是院長的一麵之詞而已,是他胡編的,而警察就這樣信他了,媒體就點頭稱是,全因他在外界被傳作勞動模範、愛心大使、大善人,其實這些虛銜哪個不是用錢買回來的?這個虛偽的社會,你還要相信它嗎?他用了我們買棉被、買糧食的錢來升官發財,我們這些孤兒的性命隻是值得一篇三五百文字的小小報導,最多有心的人們嗟歎一聲,這些血淋淋的案件,就這樣不了了之,家芳不是第一個了,在這之前三兩年就有一個女孩失蹤,而像家芳這樣受媒體報導過的少之又少,大多無聲無跡,似乎不見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而已。又有誰關心過我們的存在了?我很憤怒,我聾掉的那個耳朵開始轟鳴,像火車開過一樣,我很難受,我感覺有什麼從我的喉嚨裏奔突要出來,“哇”一聲吐在地上,竟全是血,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是第幾天的黑夜,我想想自己那時才是少年啊,竟然吐血了,我知我肯定會命不久矣,我再躲在這裏已經沒什麼意思,在有生之年做一點事吧,回報家芳,於是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