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波風水門的意識依然清醒,可是他的思考越來越遲鈍和緩慢,所有的回憶甚至都來不及在腦海裏再閃過一次。
回憶如同年華般美好,又如年華般逝去,再無挽回。
“天照。”淡淡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一切瞬間被黑色詭異的火焰所包圍,那黑色的、不斷跳躍的火苗一挨到波風水門的身體,就迅速吞沒了他,隨之而來的是撕心裂肺的痛。
天照之火熾烈粘稠,身上開始還痛得如同要被活活剜開,但片刻後便完全麻木了。黑色的火苗如同細流直灌口鼻之中,有奇異的舒暢彌漫著四肢百骸之間,如無數纖柔的手指,輕撫著波風水門疲憊不堪的身體,焚身的痛苦和對失去那個紅影的恐懼慢慢淡了下去,眼前模糊的暗黑幽光,仿佛在召喚著永恒的安寧。
禦神袍如羽翼般張開,如同墮入幽深黑暗的冷淵之底,在冷靜的縱容著自己的沉溺,隨著他向夢魘深處墜去,漫長得沒有了止境。血色灼進模糊的視線裏,象無望的呐喊。
放棄吧,忘記所有的一切,沒有拋棄,沒有痛苦,沒有孤獨,沒有任何責任與重擔,就這樣沉下去,放縱深藏的願望,永遠不要醒來……
無盡的下墜中,淡淡的一個眼神,淡淡的一個身影,與波風水門擦身而過,瑰麗的紅色浮動,是這裏唯一一抹鮮活靈動的亮色。那一抹亮麗的紅色,仿佛是任憑風吹雨打,這鮮紅的色澤也不會為之褪色一般。
波風水門猛然定住,仿佛大夢初醒一般不顧一切的循著來路追去。他在黑暗中奔跑,如同追逐著最後的希望,暗色如同夜晚般籠罩下來。那人影忽隱忽現,看不分明。
為什麼身心都已超出了極限,雙腳卻還在奮力往前?漫天的火焰驟然翻騰,向那一點飛快地收縮了去,仿佛無底的深淵,正在向下崩塌,連同那個人影,都扭曲得不成模樣!天地間雖是一片的赤紅,卻似陷入了越來越濃的黑暗,濃得象有漫無邊際的鮮血,緩慢卻明顯,凝固成濃膩的大片淤結。
波風水門向黑暗中伸出手。
“奈奈,是你嗎,我在這裏,讓我永遠陪著你吧。”
他伸手想要觸摸那個紅影,指尖觸到的卻是破碎的空間,裂紋一直延伸到天的盡頭並且不斷塌落,無數黑色的烏鴉從縫隙裏飛出來,裂開的夢境變成閃著微光的碎片紛紛落下,它們成群結隊穿過破碎的夢境,在分崩離析的天空裏嘯叫。那聲音並不尖銳,但低到極處,卻有著無比詭異的力量,聽在耳朵裏,心旌一搖間,竟讓人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止水的臉陷在陰影裏,紋絲不動的看著掙紮在月讀中的年輕火影,天照的燃燒越猛烈,他眼中的陰鬱悲哀之色越濃。
天照燃燒到最盛之後,逐漸黯淡下來,裏麵的那個人影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宇智波止水看著波風水門剛才所處的位置,忽然開口:“你清醒了?”
宇智波止水的聲音沒有憤怒沒有怨恨,出離於一切情緒的平靜,然而一雙暗紅色的眼睛卻如同半凝固的血液一樣冷酷無情。
波風水門的身影在一陣細微的波動中顯現出來,指尖慢慢的滲出血來,一滴一滴的落下。隻是才脫離他的手指,就化為了一點火花,在半空中就燃燒殆盡。
波風水門低頭看著自己剛才碰觸那個紅影的手指,神色不見悲傷,隻有平靜。
“你為什麼不傷心?”宇智波止水向波風水門走近了幾步。
你傷透了她的心,才讓她寧願以毀滅自己的方式求得解脫,為什麼你能這麼平靜,毫無愧色?
波風水門慢慢抬起頭來,藍瞳恍惚了一會兒才開始慢慢凝聚。
小雅剝離九尾是木葉的最高機密,為了以防萬一,三代還是調遣了能控製尾獸的宇智波族人守在外圍隨時候命。作為三代信任的少數幾個開眼的宇智波精英,一無所知的宇智波止水一直奉命守衛在火之祭壇外麵,直到看到一道金光以瘋狂的勢頭撞進了封印衝進了火之祭壇才隱約猜出來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已經晚了,一切如覆水難收。
“她信任你,她依賴你,你都是怎麼對待她的?”
宇智波止水盯著波風水門,忽然覺得可笑,最可笑的是,無論波風水門怎麼傷她,那個紅發少女的心,一直都是他的。
宇智波止水的聲音變得陰鬱,“你沒有親自逼她,但你放任其他人逼她,盡管他們的手上沾滿了玖辛奈的鮮血,你還是依然為他們……”
一直沉默的波風水門忽然抬起頭,冰藍色的瞳仁冷得像萬年寒冰,雙眼露出刀鋒般的光芒,甚至有森冷的殺意透出。
宇智波止水被波風水門冷厲的目光一看,口中的話竟然不由得停了。
一隻還在滲血的手放在了宇智波止水肩上,宇智波止水悚然而驚,剛想回頭,肩膀上那巨大的壓力已經讓他不得不單膝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