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安由於產鹽,早在西漢的時候,其所在地就設縣了——朐忍縣。北周時,將縣治由萬戶驛遷至湯溪口,將縣名更為“雲安”。到了唐代,以雲安鹽的重要地位,太宗在雲安鹽場設雲安監,以收鹽課。宋元時期,雲安監一直隸屬於雲安軍。
以白兔井為首的雲安鹽井,二千多年的漫長歲月,究竟流出了多少鹽鹵?又有多少鹽鹵熬成了鹽?這些數據可能我們永遠也不可知,但是一些基本數據還是為我們提供了一些意象。
早在宋代時,雲安鹽就已經在全國占有重要地位了,那時,雲安監年產量約814000斤。明代洪武年間,雲安鹽產量突飛猛進,是宋代鹽產量的2倍多,達2124620斤,到弘治時年產鹽更是達2490000斤,是宋代的3倍。但是鹽產量的過度增加,意味著燃料的大量消耗,雲安附近的山林幾乎都成了童山。到了明嘉靖十一年(1532年),終因柴薪奇缺,產量大幅萎縮,僅產67200斤。明末清初,因戰亂頻仍,終致停產。
清初,為恢複和發展雲安的鹽業生產,開始鼓勵私人鑿井熬鹽。又由於逐漸采用以煤替柴,解決了燃料的問題,雲安製鹽業逐步恢複,並有較大發展。至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鹽產量達13000000斤,是明代年最高鹽產量的5倍,也使雲安一舉躍入四川最大的鹽場之一。鹹豐三年(1853年)朝廷令川鹽濟楚,產量又有較大增長。清末,由於改一鍋一灶為一鍋多灶,雲安日產鹽70000斤,年產鹽達創紀錄的24600000斤。
宣統三年至民國24年(1935年),雲安鹽的年平均產量約為31400000斤;其中頗有戲劇性的是,1920年雲安地震,鹽井鹵水變豐,導致年產量提高10%左右。第二次川鹽濟楚期間,雲安年產鹽達49400000斤,創造了曆史紀錄。
從以上冗長的數據來看,雲安鹽的產量在三峽地區首屈一指,其他鹽場難以望其項背,堪稱“三峽鹽都”,甚至與川南的自貢井鹽也差不了太多,所以又有人將它與自貢並列為四川兩大鹽都。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靠鹽的則吃鹽。鹽業為地方乃至國家的財稅作出了巨大貢獻。有學者估算,清代鹽業正課加上各項攤派,每引可高達百兩以上歲銀,一個年產量有2000噸的鹽場,實征歲銀便可逾百萬兩之多。在宋史傳記中,有一位名叫李周的禦史,曾任過雲安知縣。他在任上時,為安撫百姓,免征鹽課達百萬之多,此舉還得到了皇上的賞封,由此便可見其一斑。免征且百萬,實征之數就可想而知了。總之,鹽業生產事關國計與民生,穩定的鹽業生產,既是當地貧民百姓賴以生存的基礎,也是政府財政來源的主要渠道,又是政治穩定的重要保證。
作為古代“下川東最巨之鹽場”,清代雲安圍繞鹽業生產謀生的灶戶、傭工、商販等在十萬人左右,光是專為煎鹽運送煤炭的就有上萬人,“業此謀生者無慮萬數”,因此,“邑人食鹽利多,男女付販”。在明嘉靖時,雲陽“邑共九裏,場家則四裏,縣家則五裏。於四裏煎丁優免以責,供煎於義為當”。可見,雲陽縣的鹽業人口幾占全縣人口的一半。
“負鹽出井此溪女,打鼓發船何郡郎”、“筋力登委集市門,死生射利兼鹽井。”食鹽是生活必需品,許多人都在圍繞它謀生。大詩人杜甫寓居雲安,目睹湯溪河畔運鹽船隊穿梭如織的繁忙景象,在《負薪行》詩中為我們記錄了反映勞動婦女不辭辛勞,不顧生死,上山砍柴,到鹽井負鹽販賣的情景。當地的男孩長大成人後,或揚帆遠行,或在山間奔波,或投身鹽場養家糊口。“小兒學問止論語,大兒結束隨商旅”便是杜甫在雲安的親身見證。經營鹽業,銷量大,獲利豐。渝東自古以來就是產鹽區,富商多出自渝東,而且多為鹽商。如被稱為“三蜀大賈”的龔播,《太平廣記》卷四百一《龔播》就記:“龔播者,峽中雲安監鹽賈也。其初甚窮,以販鬻蔬果為業。”就是靠販鹽而致巨富。鹽業使當地人擺脫了落後狀態,生活在渝東地區算比較富足的。宋代詩人範成大寫詩讚歎道:“雲安酒濃曲米賤,家家扶得醉人歸。”
由於鹽業生產的繁盛,雲安的商品交易也極發達。唐代李貽孫《夔州都督府記》載雲安:“商賈之種,魚鹽之利,蜀都之奇貨,南國之金錫,而雜聚焉。”雲安甚至超過縣城,成為域內最大的城鎮。正如民國《雲陽縣誌》所雲:“蜀鹽之利,比於全國,率在中上,縣鹽務之於全蜀,率於如此,然任土所出,於縣境食貨,實為大宗,利之所湊,食其業者,自鹵主、煎戶、運商、肆夥、汲拽、都養、洎乎沿江煤窿、舟挽、馱驅、轉移執事於其間者,無慮數萬人……亦為縣境一大都會。”一代代的商人運鹽出川,又帶回本地沒有的物品,使峽江內外的交流逐漸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