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弄清楚日記主人的相關情況,我撿起另外的日記殘頁,繼續讀起來。
一下是另一篇日記,內容直接關聯上一篇:
過了沒多久,梁思永先生來到上海,說北平的形似還算樂觀,關內的日本人一隻試圖輔佐溥儀做傀儡皇帝,南進的可能性不大。為了安全起見,吳先生還是讓梁思永先生將展覽的文物運回北平。
吳先生的氣管不好,正好靠海可以養養身子,更兼他要試著翻譯拓下來的甲骨文,希望在上海多帶些日子,我也得以和淺川多相處了半年。就在這半年中,她一隻饒有興致地追問我們發掘安陽遺跡的過程。我不厭其煩地將所有事情如實相告。
就在半個月前,吳先生因為教務原因必須回北平了,這就意味著我要離開淺川。我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告知了淺川,她的眼圈立即紅了,我們說了很多惜別的話語,說實話,我心底非常難過,因為她在中國的日子也不多了。
最近的一天,她突然問起了那塊石板的事情,我有點摸不到頭腦,也沒有在意。那塊被吳先生成為“天書石板”的怪東西,被裝在木箱子裏,現在正老老實實地和那些黃土垃圾躺在“呂家旅館”二樓的儲藏室中。
看來梁先生走的時候也沒有在意這塊石板。
我們決定今天見麵,去百樂門吃一頓離別的大餐。但是,當我走出旅館的時候,我發現她麵容憔悴,似乎整夜沒睡。她咬著精致的嘴唇,仿佛下了巨大的決心似的對我說:“我能去看看那塊石板嗎?”
這個問題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我還是答應她了,畢竟是最後一次見麵,馬上要依依惜別了,我倒是想和她多待一陣子。況且那塊被吳先生和梁先生同時遺棄的怪石板,似乎已不具有考古價值。
她穿著深藍色的呢子大衣,平底鞋才在樓梯上沒有一點響聲。我很希望我能牽一下她的手,但是我沒有那個勇氣。
我打開了那山沒有上鎖的門,驚起一陣灰塵,我們倆捂著口鼻進入。我找了好半天,終於在許多破舊的桌椅板凳下麵找到了落滿灰塵的箱子,此時我才意識到,我來上海已經快兩年了。
我在打開箱子的時候,聽到了她細微的呼吸聲,像是啜泣如同哮喘病一般急促,她似乎在極力壓製自己的情感。
箱子“吱”地呻吟了一聲,很不情願地打開了。我拿出石板,拂去上邊的灰塵,還沒轉過頭,就感覺到脖頸一陣涼風襲來。
我慌忙矮下身子,順勢滾到了一邊,滿身灰塵。我轉過身,呆呆地望著她,她已經脫了呢子大衣,裏邊是一身純黑的皮衣皮褲,像是高級間諜的配置,這樣利索的著裝,打架的時候才不會被衣服所累,身手就更為敏捷。
陽光從玻璃窗戶照進來,屋子裏灰塵亂舞,恍若霧中。我看見她眼圈通紅,右手做手刀狀,直立在那裏,連姿勢都是剛才試圖劈向我後頸那樣一毫沒變。
我心裏似乎有什麼破碎了,疼得厲害。我甚至能夠聽得見自己的粗糙的呼吸聲。“是真的?”我看了看她,又指了指手中的石塊。
她點了點頭,淚如雨下。
無需言語,我已經明白,早已被吳先生說中,她真的是個間諜,而且是在關東軍特高課接受訓練的女間諜,難怪她的中國話一股東北味。
無努力地一隻眼淚,不讓它們淌出來。但是我已經沒有力氣,我不知道她有多厲害,但是我一定打不過她,就算我的爺爺是義和拳,我家是個練武世家,可是我卻是個文弱書生,能過從她的手刀下逃脫,想必也是她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