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鋪天蓋地的恐懼和內疚再次侵占了我的心扉,讓剛才的興奮一掃而光。我不是一個認真的人,必須承認在生活中我很少思考,僅憑自我的喜好去判斷事物,但這些並不妨礙我過著平靜的生活。
而如今,過去的生活軌跡完全被打亂,頻繁發生的怪事讓我疲憊不堪並且生活在恐懼之中。我多麽像讓一切回複原來的樣子,就像我做過的最長的夢魘。但是現實就這麼硬生生地擺在麵前,讓我手足無措。
我本指望著石重睿的日記能夠讓我獲得一些線索,起碼讓我知道殷墟黑石與死亡詛咒是否有關,把我從現在的泥淖中解脫出來,可是得到的結果卻是將我拋入無盡的深淵。
我有氣無力地拿起最後一張日記殘頁,讀的時候不再那麼細心。
其中寫道:
1978年九月十日 天氣 陰雨
今天是教師節,是個值得我高興的日子。我的五個學生今天也全來報到了。這些年輕人朝氣蓬勃,充滿活力,雖然來自天南海北,但是彼此之間一見如故,這讓我頗為安心。做學問,頭腦聰慧那是其次,品質一定要好,這幾個孩子,我都很滿意。
我已經老了,可能再過幾年,我連走路都成問題。吳先生留下來的東西畢竟要有人去做。聽說現在西方世界已經爭著吵著要開始“第三次工業革命”了。我對若幹年前那天晚上吳先生說過的話還真的有些慚愧,畢竟我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弟子。
這七個孩子我很中意,但是他們還都太小,我需要時間把他們曆練得足夠成熟,已接受那些顛覆時間世界觀的東西。
我覺得他們是可以繼承我的事業,吳先生的理想,估計要等到“第四次工業革命”了。
當然,值得懷念的,並非隻有吳先生一人,還有很多人都值得我花心思去追憶。淺川惠子便是首當其衝的。
如果再早幾年寫出這些東西,恐怕我馬上就會被揪上台批鬥。追憶一位日本女間諜,真的是個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卻很符合我“反動學術權威”的帽子。
我已經結婚二十年了,我的妻子是個不錯的人,如果沒有她,可能這十年我也不會熬過來。但是男人總是對自己的初戀念念不忘,這是人之常情,以前我想起這件事來,總覺得對不起我現任的妻子,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愧疚也慢慢退化了。
我以為淺川消失之後,我不會再碰其他的女人,我確實也是那樣想的,我覺得我可以為一個信念做出表率。新婚之夜,我決定為了我的初戀端坐到天亮。但是同時我又是一個意誌不堅定的人。還沒有過十二點,我就將現任妻子摟入懷中……
唉,人老了就變得嘮叨,往事也就曆曆在目起來,我生平最討厭嘮嘮叨叨的人,恐怕今後我就是那樣的老家夥了。
更多的謎題,還是交給小朋友處理吧。
讀到這裏,仿佛被點擊一般,有一種頭發突然豎起的感覺。因為在日記的結尾處, “小朋友”三個字被畫上了紅圈,旁邊是王龐清的正楷字:時繼業,王建國,木子虛,簡紅兵,霍家駒,黎芳,周鼎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