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明帝咳嗽兩聲。
作為北靈的皇帝，青珊對他沒有絲毫同情，但作為一個即將入土的老人，青珊從心底裏關切道：“皇上，要喝水嗎？”
沐明帝點點頭。
她默默地提起床榻前，幾上的茶壺親手替他倒了溫茶，送到他手邊，見他的手有些無力，就輕扶著讓他喝了兩口。
喝完茶，細心地拿絹替他擦過嘴角，道：“皇上召我來有何事？”
“看這幅畫。”
沐明帝好像沒聽到她的話，指著畫子氣虛地道。
青珊沒有在意。
接下來，皇上又說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話，“你不覺得，你自己長得很像畫裏的人嗎？”
難怪感覺親切！
是啊，畫裏人的眉眼很像她。
但畫裏人的穿著打扮都是北靈國的傳統襖裙，連發飾也是北靈特有的狄髻。
雖然像，但畫裏人一看就是北靈的女子。
嶽青珊搖搖頭：“皇上，我是東月有，畫裏的女子看穿衣打扮都是北靈人呢。”
言下之意八竿子打不著。
不過眉眼有點像確實令人吃驚。
沐明帝望望左右宮女，指著旁邊侍立的宮女，問道：“像嗎？”
“像。”
那宮女輕聲點頭附和。
的確很像。
嶽青珊不由得細心打量畫上的女子。
沐明帝讓她看這幅畫有何深意。
“皇上，天下像的人很多。不知皇上召我來有何事？”嶽青珊最終決定不在乎這件事，言歸正轉地問道。
“畫上的女子，是你的母妃一母同胞的姐姐。”沐明帝提著氣緩緩道，好像在翻著陳舊的書頁，開啟一段塵封已久的故事。
恰恰是這句話，成功地吸引了嶽青珊的興趣。
原來是敬妃的姐姐！
那麼這個女子現在想來已經上了年紀，即使這樣也掩飾不住年輕時的風華絕代吧。
嶽青珊看著畫上的美人讚歎。
轉念，又困惑於沐明帝為何找她提敬妃姐姐的往事。
她耐心地看著畫，靜聽著沐明帝氣虛地接著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很久很久……
仿若一個世紀一般的漫長。
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皇甫木蘭。初次與她相見是在皇宮的禦花園，那時朕還是個受冷落的皇子，而她是人人喜愛的郡主，常年跟著皇甫將軍駐守北方邊境，屢次憑著聰明才智擊退了鮮卑人的犯境。
木蘭十五及笄那年，跟著她父親回來朝賀父皇大壽。
彼時北靈與東月是盟國，共同擊潰了西蜀的進犯，那時嶽正還是個太子。”
聽到她大伯的名字，嶽青珊怔住。原來他們年輕時有過交情。
沐明帝沒有停歇，繼續道：“嶽正代表東月國來朝賀。朕就和木蘭、嶽正三人在宴會上相識。大家友情篤厚，常常一起賽馬。一個月後，嶽正先離開回國，接著皇甫將軍要帶木蘭一起回邊僵駐守。朕的父皇膝下無女，欲收木蘭為義女，養在宮中，避免跟皇甫將軍過顛沛流離的日子。皇甫將軍滿口答應了。
這樣木蘭在宮裏待了兩年，到了出嫁最遲的年紀時，父皇欲為木蘭擇婿。東月國突然傳來聯姻的請求，希望木蘭能嫁與東月國太子嶽正。但那嶽正年紀輕輕就有很多壞毛病。有一次他趁著醉酒試圖非禮木蘭，木蘭被他從後麵偷襲，沒有辦法推開他，是我在園子時撞見，上前拉開了嶽正。事實如此啊，嶽正的壞毛病一生未改，自他接手東月國後，國力一直不增反減，民不聊生。那時的朕也想和木蘭一輩子長相廝守，但我陷於黨爭的漩渦，自顧不暇，無法給木蘭一個好前程，說不定哪一天太子登基就死於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