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良沒有搭理宮婦,隻是緊盯著麵上看似平靜的蔣鈺,目光再落至她糾結的纖指上,暗自冷笑。“你不是敬仰朕嗎?怎麼從頭至尾都不敢看朕一眼?”

突如其來的話令蔣鈺打了個寒顫,她長長的睫毛微微扇動,本來不敢直視皇上,現在被皇上的問話逼得不得不抬起眸光迎視上沐景帝的深不見底的幽眸。

她的心一顫。

就是眼前的男人毀了她的家,害得她父親鋃鐺入獄,家破人亡,連她與中山王的胞弟沐覓的婚事也告吹,她成了一顆棋子,像金絲雀一樣軟禁起來的人質。

她的眸子裏清澈見底,看得出一絲慌張。沐子良抿唇不語。

蔣鈺目光有點躲閃,她紅著臉,最終微垂目光收回視線,躲開眼前的男人自帶魅力與霸道的眸光,“皇上受萬民敬仰,罪臣之女也有幸瞻得聖容,萬望皇上饒恕罪臣之女的唐突。”

沐子良看著她糾結在一起的手指,沒有答話。

過了一會,才閑閑地指了下首的椅子道:“坐吧。”

“多謝皇上。”蔣鈺正襟危坐,眼隻望向門外,如坐針氈地等候著皇後的到來。

花廳裏安靜得有些尷尬。

沐子良自顧喝茶,左右宮女都垂首侍立,不敢則聲,蔣鈺的目光也略為焦急地看著外麵白茫茫的世界,目光也很茫然,不知道皇後為何遲遲不來。

外麵雖是大雪天氣,但這短短的一刻,蔣鈺卻已汗濕了後背,手心也滲出密密的細汗,她唯恐皇上問什麼,她說錯了話又牽連到蔣家。

蔣家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寥寥無幾。

雖然坐在皇上旁邊,但這不是榮耀,而是刑責,坐以待斃的感覺。

入宮時,母親在慈秀宮見到她後,告誡過她步步留心不可讓人捉住話柄。

皇上坐在她的上首,她誠惶誠恐。

“皇上茶涼了,要不要奴婢再去熱一壺?”宮婦打破寂靜道。

沐子良不置可否,蔣鈺聽了反倒覺得是個逃脫的好機會,忙起身端起桌上的茶壺,道:“皇上,罪臣之女,替您去熱茶水。”

說著就恭敬地作了一揖,就要離開。

蔣鈺的舉手投足含著不盡的小女兒情態,沐子良看了不忍責備她的失禮,就睜隻眼閉隻眼看著她離開,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宮女的通報:“皇上,皇後殿下來了。”

說著時,在一群宮女的簇擁下,嶽青珊已經走了進來,順手解開披在身上的大氅,露出裏麵穿著的家常墨綠的襖裙,蔣鈺驚愕地發現,皇後所穿的裙子裙擺也有海棠花,其實同她身上穿的款式花紋都一模一樣。

她紅著臉後退到宮婦旁邊,垂首輕輕一揖,腦袋耷拉下去,生怕皇後發現她們撞衫。

皇後與生俱來的貴氣與傾城傾國的容貌,都讓蔣鈺慚愧。

僅僅從外在看,這位東月女子並沒有像她的姐姐蔣萱說得那樣不堪。

蔣鈺雖然垂著頭,但是眼角的餘光瞥見了皇上起身,龍靴正朝皇後走去,耳邊傳來皇上輕鬆的語氣:“這麼冷的天,你方才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