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間,太陽就已經落山,很快就伸手不見五指。
在後山摸索好一陣的葉茂林,勉強找到了一個歪斜的土地廟。說是廟,其實就是一間茅草屋,大梁塌了下來,勉強能夠住人。
夜裏山風吹得緊,索命一樣。葉茂林拉緊了身上破破爛爛的軍裝大衣,點起了拇指長短的蠟燭。
夜裏,長河村更加顯得詭異,連一聲狗叫都沒有,更別說在災荒年月沒有用處的蠟燭,整個村死氣沉沉。
摸黑在茅草屋裏找了一些幹燥的樹葉雜草,把坍塌地方的破洞給補上。他從藥簍裏拿出一張補丁打補丁的棉被,在茅屋角落裏鋪上,也算能夠對付一夜。
睡下沒多久,迷迷糊糊的葉茂林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等他從被窩裏爬起來,重新點燃蠟燭,額頭上已經冒著細密的汗珠。
一天沒吃什麼東西,早就餓壞了,睡眠也是斷斷續續。等他推開門,發現外麵漆黑一片,別說人影,就是個鬼影都見不到。他下意識摸了摸額頭,覺得應該是餓得出現了幻覺,又轉身回去,希望能夠熟睡過去,就會忘掉饑餓的滋味了。
可每當他要入睡,那煩人的敲門聲就再一次地傳來,伴隨著一陣陣的喘息聲。
“誰啊?能不惡作劇麼?深更半夜的,都給你折騰得沒有力氣了。”
衝著外麵罵了一陣,不見有什麼反應,葉茂林才算是安安心心睡了過去。
大概過了兩三個小時,夜空裏嘩啦一陣爆響,震得山頭搖晃的石頭都翻滾下來。漆黑的天空被撕扯出一個巨大的裂口,閃爍著血色的光芒。
外麵的響動硬生生把葉茂林從睡夢中拉扯回來,推開門,外麵已經灰蒙蒙一片,東邊也露出了少些魚白。
天空撕扯出來的口子,也已經合上。
大旱年月,能吃的東西實在不多,樹葉子,幹癟得一點水分都沒有;草根,早一年都已經被挖得精光。葉茂林唯一能果腹的,就是藏在泥土裏幹癟的山藥。熟悉藥物的他,很快拿起了挖掘藥草的小鏟子,尋著幹枯的山藥藤,一點一點拋開泥土。
昨夜的炸雷幫了他不少忙,半山腰上有一個一人深的大坑。
長河村的人雖然奇怪,絲毫不影響葉茂林。後山有不少的山藥,很快他就找到了一根,一鏟子下去,就到了底。幹癟的山藥用扭曲的樣子迎接葉茂林,外皮皺得跟個老婆子的臉一樣,難看極了。
看到有能吃的東西,葉茂林想都不用想,一把揪住山藥被挖開的部分,用力往上拔。土壤都給他掀得飛了起來,等他準備開吃的時候,才發現山藥土埋著的地方,有一隻幹癟得隻剩下骨頭的手使勁抓住山藥,手指的部分,都把山藥給捏出了幾個印子。
見慣了死人,葉茂林也不忌諱什麼,用力把死人手從山藥上拽開,捧著回去用小刀把皮給削了,坐在茅屋邊上一棵衛矛樹下吃了起來
沒有煮熟的山藥,根本就沒有什麼味道,吃在嘴裏都是黏糊糊的感覺。他打算吃完這一根山藥,就趕緊離開這裏,硬著頭皮回長河村的家,看看那個很多年沒見麵的媳婦,或許還能有點吃的。
最後一口山藥下肚,葉茂林麵前枯死的樹木搖晃了幾下,微微的山風吹了過來,帶著大股大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