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德軒……”宛蕙忽然擦了擦眼睛欲言又止地道。
歐陽箬收了眼淚,疑惑地看著她。宛蕙想了想,咬了牙道:“他也是罪該萬死,說不該說的話,如今他正跪在門外呢,跪了一天一夜……”
歐陽箬一驚,掙紮地起身道:“快……快叫……叫他起來。”說著,又無力地倒在床上。
宛蕙忙應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宛蕙又轉了進來,滿麵無奈:“夫人……他不起來,他說要跪到夫人大好了才起來,鳴鶯這丫頭勸他不起來也要陪著他跪呢。兩個人真的是……”
歐陽箬怒道:“混帳!咳咳!快……扶我出去。”宛蕙隻好扶了她起身,給她披了一件黑狐裘披風,又叫了另外的丫鬟進來一同扶著歐陽箬出了門。
歐陽箬隻覺得腳下虛浮,頭又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她咬著牙忍著,幾乎是掛在宛蕙身上。出了房門,看見德軒滿麵冷汗,麵色蒼白如雪,隻咬著牙跪在大門邊。
“你!你!你給我起來!”歐陽箬怒道,蒼白的麵上顯出一抹不正常的紅潮。“咳咳!你若不想兩條腿廢掉,就立刻給我起來。”
德軒幹裂的雙唇蠕動了下,抬起臉,麵上蒼白如雪,冷汗淋漓:“夫人,奴婢不該說那些話,讓你發了病……”他正待要說什麼,歐陽箬早已氣極:“你們都是死人麼?快把他扶起來!”
幾個丫鬟忙把他架了起來。歐陽箬看了看一邊還跪著的鳴鶯更是氣上加氣:“枉費我覺得你人機靈,看來也是個榆木疙瘩,他跪你也跪。腿廢了怎麼辦?咳咳,我還沒死呢,你們跪死人呢,等到哪天我死了,你們再跪也不晚……”
鳴鶯一聽忙起了身,又急又委屈:“夫人,他死活就要跪,奴婢也是沒辦法了呀。”
歐陽箬捶了捶胸口,順了順氣,瞪她一眼:“沒辦法不會想辦法麼?他如今這腿也傷了,你去好好照料他,要打要罰得等身子好了再說。”說完,頭又是一陣眩暈,忙叫宛蕙扶了她進屋子。
德軒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身影沒在了層層簾幕之後,張了張口,卻是一字也說不出來。
“哦?病了?怎麼地這般不經嚇。”楚妃聽得張嬤嬤的稟告,微微冷笑,放下手中的荷塘夏景青花茶盞,接過身後大丫鬟遞過來的帕子輕輕拭了拭嘴角道。
亭子前一派春光明媚,花園中的花都冒出了花骨朵了。看著就是一陣神清氣爽。
“回王妃,聽大夫說是水土不服,著了涼……”張嬤嬤小心地回道,扶著她緩緩步下亭子走向花園中。
“哦?不過看她樣子,昨天倒是規規矩矩,不像是個狐猸子。比起那些女人可順眼多了。”楚妃漫不經心地伏下身子,摸摸幾叢將開未開的牡丹。
楚地盛產牡丹,她也極愛牡丹,不但因為牡丹漂亮,更因為牡丹是花中之王,富貴美麗。
“王妃說得極是,聽說,她是華地大家出身的,想來爭寵媚主的事她還不敢。”張嬤嬤得道。
“哼,嬤嬤得了她什麼好處,竟替她說起話來了。本妃怎麼聽說她以前是伺候那個華國公的人呢,宮裏頭出來的人,再怎麼大家出身,也都是一副毒腸子。嬤嬤以後可要注意點了。”楚妃回頭冷冷看了張嬤嬤一眼,張嬤嬤額頭就沁出了冷汗。
這個女主人她可從來不敢小看。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是看她一副柔弱樣子,王妃還沒給她個下馬威呢,她就先病倒了,想來也是個弱身子的主。”張嬤嬤換上笑臉,滿臉皺紋撐出一朵菊花。
楚妃滿意地微微一笑:“也是。她也就是個殘花敗柳,能讓侯爺看上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了,看來不足為慮。再說,她孤身一人離國離鄉,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來,倒是徐氏這女人,哼……”
張嬤嬤連連點頭:“那七夫人生病這事?”
楚妃漫不經心地道:“派人送點補品,傳個話就行了。”她摸了摸手中的牡丹花。
那日歐陽箬雖然穿著素淡,但是她身上的風華是怎麼也掩蓋不了的。就像這將開未開的牡丹一般。即使未全盛開,卻已露出了絕世風姿。
她比她年輕,甚至比徐氏還顯得更年輕。
可是再怎麼美麗,依然隻是她手中一朵可以隨時掌控的花。叫她生,她便能生;叫她死——她便隻能是死!
她心中冷冷一笑,塗滿鮮紅丹蔻的指甲狠狠地掐掉那朵盈盈未盛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