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箬抬眼看了她一眼,笑著搖了手中的蝶戲荷花滾銀邊團扇道:“王妃沉穩大方,柳姐姐亦是進退有度,妾身看看也學學點。好不枉來了宮中一回。”
柳氏彎了眼亦是笑道:“也是,幾位姐妹都沒機會來呢。歐陽妹妹真是福氣啊。”
歐陽箬用團扇半掩了麵,幹幹地陪笑幾聲。
福氣?她寧可不要這福氣。
到了下午未時兩刻剛過,宮人就來請楚妃一行的夫人們入席了。
歐陽箬跟在最後麵,走得慢,但是好處在於可以四處觀望,楚宮中宮殿的雕梁畫棟自不必細說,簷邊廊腳都是漆金繪雕,格外奢華富麗。
一行人到了“延華殿”的後殿中,日頭已然偏了,暑氣也不那麼熱烈。“延華殿”的後邊是連著禦花園的寒泉池的,周圍林木蔥蔥,草木繁盛,還在水邊搭了個涼亭,眾命婦就坐在裏麵。
楚妃一到,那些命婦,妃子便笑著起了身,一時間珠翠晃動,衣香鬢影,摻了金絲銀線的宮裝晃得人眼花繚亂。
歐陽箬麵上帶了笑,尋了個空子選了個小案坐在最偏僻的一處,這才發現席上的主位上皇後並未到。
楚妃四處見禮,柳氏也忙得不可開交,正忙亂間,忽然聽得內監們扯了嗓門道:“皇後娘娘駕到——”
眾人忙上前拜見。
歐陽箬起了身,抬眼細細打量,隻見皇後穿了一件正紅色拖地鏤金絲薄煙羅長裙,上頭用各色金絲銀線,及各色珠寶瑪瑙等繡了一隻巨大的鳳凰踏祥雲圖,華貴而張揚。
她已是年過四旬,但麵容保養甚好,妝容亦是豔麗,看起來竟似三十出頭。隻是歐陽箬覺得她的一雙眼睛微微向上挑起,額中貼了一朵珊瑚紅的梅花花黃,嫵媚中摻著說不出的威嚴。
“本宮開了此次宴席,就是想跟諸位王妃內眷們多多親近親近,如今我大楚國勢如日中天,正是太平盛世之時……”皇後端起酒杯洋洋灑灑,說了許多,無非是政通人和,百業興盛等等。
歐陽箬聽得昏昏欲睡,許是早起累極了,又懷了身孕,格外憊懶些,眼睛幾乎都撐不住了。
開了席後,上了幾道涼菜,忽然又聽得皇後講說要去遊船,一眾人自是惟命是從,撤了小酒案,紛紛上了停在岸邊的畫舫。
這花舫有兩層,上層自是招待親王王妃之類的,或者一品誥命夫人,底下便是品階較低的貴婦人。
歐陽箬吃沒吃飽,周圍又不識一人,隻好靠在畫舫的雕花窗邊看看風景。
正看著,忽然有個宮女下來傳旨意道:“哪位是定侯府的七夫人歐陽氏?皇後娘娘傳旨晉見。”
歐陽箬猛地回過神來,衝那宮女略略福了一福,跟上前去。
到了二層,見皇後身邊的楚妃正笑吟吟地說著什麼。
歐陽箬忙上前拜見。
皇後回了頭,命她起身,仔細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才慢幽幽地道:“哦,原來是這麼一個美人兒啊。聽楚王妃道你懷了身孕?可幾個月了?”
歐陽箬恭謹地道:“啟稟皇後娘娘已經三個月了。”
皇後點點頭:“如此甚好,雖然已經三個月了,但也是該小心點,看你麵上倦意深深,便不為難你陪著本宮遊湖了,等等靠了岸,你下去歇息去吧。”
楚妃聽了忙稱謝,歐陽箬亦是稱謝不已。
皇後笑道:“快叫宮人劃靠了岸,看你們這樣子,竟似與本宮遊湖十萬分不樂意似的。”
說著連連叫人傳話靠岸。
楚妃忙道:“皇後哪裏話,臣妾自是萬分樂意陪皇後的,隻是都是過來人,這懷著身子就怕折騰。她身子弱,就讓她好生歇息去了。”
皇後紅唇微微一抿,隻是搖了扇子笑,並不接口。
歐陽箬等船靠了岸,便由宮人領著往宮裏走去。
因船靠岸與離岸的地方不同,要再繞好長一段路,歐陽箬跟著宮人左繞右拐,越走越是迷糊。
越走越覺得宮人引的地方偏僻,不似“延華殿”,歐陽箬忍了半晌才開口問道:“這位公公,我們莫不是走錯了?”
那位領路的宮人回過頭來,禮貌地衝她笑了笑,並不言語。歐陽箬無法,隻好隨著他走,過了小半刻時辰,歐陽箬覺得自己的腿都酸了,才來到一處僻靜的宮門。
她越想越不對勁,正開口欲問,那宮人忽然急步走開,歐陽箬正要呼喊住他,兩邊來了幾位內侍,一語不發,立刻上前將她架住,手腳將她捆了,往門內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