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扳指在楠木案上重重地當了一聲,滾了兩滾,險險掉了下來,他卻不以為意,歪了身子,半躺在歐陽箬經常躺的湘妃竹貴妃塌上,失笑道:“怎麼了,都不理本侯了?”
歐陽箬與宛蕙依然不吱聲。宛蕙給歐陽箬整理好長發,默默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楚霍天見宛蕙要走,可憐兮兮地道:“姑姑,本侯口渴了。”
宛蕙腳下不停,也不回頭,隻淡淡回了一聲:“桌上有冷茶,侯爺自個倒著喝吧,冷茶最解酒了。”說完,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腳步聲漸遠,竟是沒有回轉。
楚霍天碰了一鼻子冷灰,隻得悻悻地躺在塌上。
歐陽箬對鏡細細看了一會,才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楚霍天。
楚霍天隻著一件雪白的中衣,因天氣熱,領口被他胡亂拉了幾下,露出一大片肌肉結實的胸膛,頭上長長的束發因他胡亂解簪子,飄下幾縷長發,在臉頰邊散著。玉色的麵上上微微現出一抹紅潮,黑發玉顏,歐陽箬雖然心中有氣,卻也看得眼皮一跳。
他,的確有魅惑人的本事。
像林氏那樣的小女人對他傾心,更是理所當然。
突然林氏那張淚水汪汪的臉現在腦海,歐陽箬又忍不住心煩,扭了頭不去看他。徑直走到床邊,躺在了床上。
楚霍天半閉了眼,聽得她走遠,不由又抬頭疑惑看了看她。見歐陽箬側了身,麵朝床內,還以為她哪裏不舒服。
他坐在她床邊,笑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叫人來看看?”歐陽箬隻著一件淡煙霞色睡袍,花瓣狀的衣領口寬大,露出一大截雪白的後頸,長長烏黑的發結成辮子,甩在腦後。看得楚霍天又覺得身上熱了一成。
歐陽箬淡淡地回道:“沒什麼,全身不舒服,看也好不了,侯爺別費心了。”楚霍天聽著她的話似有賭氣意味。
側了頭想了一會,想不出自己哪裏得罪了她,不由失笑道:“嗬,竟然會摔臉子了。看來本侯的夫綱不振啊,得好好教訓你一下。”說著欺下身來。
歐陽箬滿腹的怨氣被他一攪和,想發也發不出,忍著渾身的的雞皮疙瘩,與脖子傳來的麻癢,又是氣又是笑,趕緊推開他嬌喘籲籲地道:“侯爺自己做下的事情,如今卻要妾身來做個壞人。想想就一肚子火。”
楚霍天停了不規矩的手,抬起頭來,眯了眯狹長的眼疑惑道:“本侯做了什麼事?”
歐陽箬見他滿麵不解,也疑惑道:“難道侯爺竟然不記得了?林姐姐有了身孕了。”楚霍天又是一愣:“林……啊,林芝秋啊?啊?她有了身孕??”
他說著起了身,皺了眉在屋裏踱步。眼中的醉意也消失了無影蹤。
歐陽箬見他的神色竟是忘記自己做過了什麼,心中替林氏不值,含了冷笑道:“侯爺忘記了?就是妾身在做月子的時候,侯爺許是去她那邊歇息……”話說了一半也不接下去。
楚霍天不語,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是了,那夜本侯喝了酒,路過她的院子,好象她瞧見了,便過來扶本侯去歇息。恩……是了,那夜是宿在她那邊。”
他說完,回過頭來,卻見歐陽箬一雙幽深若潭的美目直盯著他看,眼中似怨又似愁,一波一波,映著燭光,眼中似要滴下水來,竟讓人移不開眼。
楚霍天戎馬半生,什麼樣的陣勢沒見過,在人後,別人都喚他“冷麵玉閻羅”,意指是他心腸硬,手段鐵血利落。可不知怎麼的,他自從遇見了歐陽箬心就軟了,特別是看著她一雙明眸,隻覺得自己便要化在她淡淡的眸光裏。
他見歐陽箬定定看著他,隻得輕咳一聲道:“這個……她怎麼會跑來跟你說這個?她該不會是說了讓你不痛快的話吧?”想想又不對,林氏不像是那種亂嚼舌根的女人。隻好用眼光來詢問她。
歐陽箬聞言,意態闌珊地低頭道:“不是,林姐姐想出府去,在外間別院養胎,說府中暑氣重,人也多。侯爺也知道她的為人,謹小慎微。侯爺對她的事還要多多上心才是,畢竟,她懷的是侯爺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