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智頓了頓又道:“微臣雖然年紀輕,但是在民間卻有看過這等症狀的,似是誤食了什麼草所致的。這其實也不算是毒,隻能算是一個引子,將人體的病源給引了出來。隻不過孩童抵抗力低,很容易引起其他病症。有的脾胃不好的孩童會上吐下瀉,有的會頭暈,像大皇子從小養尊處優的,日常吃的都是魚肉腥膻,濕熱之氣鬱結於體內,自然會更嚴重些。所以微臣看,已經有了出水麻疹的症狀了。”
他說完歎了幾歎,他人言輕微,從醫士一躍當上禦醫早被其他同僚妒忌,再加上柳國夫人不信任他,這事又十分重大,他自然不敢再亂說話。
歐陽箬默默半晌,輕聲一歎。命他替自己診脈了以後便叫鳴鶯送了出去,又命鳴鶯一定要守口如瓶。
宛蕙見秦智走了,這才進來問道:“娘娘可發現了什麼。”
歐陽箬歎道:“我沒想到她那麼狠絕,竟然對小孩子下手。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看來我們放出來的是一條猛虎呢。這麼急不可耐地就要擇人而噬。”
宛蕙愣了愣忽然冷然道:“若換成奴婢也定是如此做的,一命抵一命,沒了孩子的痛,定也要對方嚐一嚐。”
歐陽箬撫了肚子,快兩個月了,腹部依然平坦,真不知道自己若是沒了這孩子,該是如何的痛……她忍不住打了幾個寒戰。
不!不會這樣的!歐陽箬捏緊了自己的手,長長的指甲幾乎都嵌進肉裏。
過了兩日,果然柳國夫人的大皇子的高熱退了以後,便開始長了水麻疹。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柳國夫人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長了一臉紅紅的麻疹都快暈死過去了。連忙連夜跑到太廟前,因她不是正室進不得廟,便隻能跪在太廟前祈禱。天氣又冷又濕,那太廟前的青石地板都刻了龍鳳圖案,深深淺牽,跪在上麵滋味可是一點也不好受。
可是柳國夫人直跪得暈了過去才被宮人抬了回宮。
歐陽箬聽了,輕歎一聲,念了一句佛號。聽說楚霍天知道後命皇後代他去太廟去乞求祖宗保佑。
整個太醫院都忙了起來,因為水麻疹有傳染性,整個“延禧宮”便被封了起來,外人不能隨意入內,裏麵的人也不能出來,楚霍天也不能去探望。
整個楚宮籠罩在緊張的氣氛之中。
歐陽箬終於坐不住,一日日暮時分用過了晚膳,便換上了素色宮女裝,便要出去。宛蕙又氣又急,攔住她道:“娘娘這是做什麼?這又不關娘娘的事,難道娘娘也要趟這趟渾水麼?”
歐陽箬看了看外邊昏暗的天色,正色對宛蕙道:“姑姑讓我過去吧,我不能看著她這般狠毒。說不定她有法子。”
宛蕙急了,低聲道:“娘娘可不是糊塗了,就算她有法子,這事情若是她做下的,她自然不肯救,若不是她做下的,她樂得一邊快活。哪裏會聽娘娘一分。”
歐陽箬細細想了想,還是覺得要去一趟,央了宛蕙道:“姑姑就讓我過去吧。我看她那樣子實在是放心不下。”
宛蕙無法,隻得叫鳴鶯一起小心地跟了過去。
歐陽箬悄悄避了宮人的耳目,由偏門出去了。到了徐氏的“漱福宮”,她敲了敲宮門,過了好半天,才有人來看。
是一個年老的嬤嬤,歐陽箬見她眼熟,想來是徐氏身邊親信之人。那媽媽見到歐陽箬親來,略略愣了下,便將她請了進來。
歐陽箬進了徐氏住的偏殿,隻見燈火通明,徐氏正在內殿就著燭火看著一卷書冊。
她見歐陽箬過來,麵上倒不見驚訝之色,略略點點頭淡笑道:“柔芳儀怎麼有空過來呢。請坐。”
歐陽箬也不行禮,坐下打量著殿內擺設,倒是十分素淨,不像妃子的寢宮,倒更像是苦行之人住的地方。
徐妃也不招呼她,隻自顧看自己手中的書,歐陽箬看了看她手中的書,笑道:“徐貴嬪也看佛經啊。”
徐氏聞言放下手中的卷冊,淡淡道:“是,本宮往日覺得這佛經沒什麼趣味,如今看來真是有點玄妙。”
歐陽箬聞言奇道:“有什麼玄妙?”
徐氏摸了摸手中的佛經,忽然笑道:“佛說人死後若作惡便有十八層地獄,本宮一一看過,果然不錯,什麼刀山火海啊,什麼拔舌啊,刀鋸啊,嘖嘖……真是不一而足,看來還是佛祖有先見之明,知道這世上的人會犯什麼錯。唉……看樣子,我們一個個都得下地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