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竟然還有宮人日日清理,想來這張是開國皇後的平日神采,竟比太廟中的那張多了幾分人氣。”楚霍天微微一笑,牽了她的手進來。
整個殿中再無其他擺設,更顯得空曠。
歐陽箬細細看了,忽然歎道:“開國楚皇後定是個大智大慧之人,夫君在外拚殺,她卻能一路守到與他並肩執掌天下,這到底要經曆多少?臣妾真的不敢想象。”
馬革風塵,血雨腥風,歐陽箬越想越是敬佩不已。
楚霍天側頭望著她皎潔的麵龐,忽然輕聲道:“朕希望箬兒有一日也能與朕一起並肩執掌天下!”
歐陽箬渾身一震,定定回過頭來直視著楚霍天玄色的雙眸,幽幽地道:“皇上忘記了,皇上還有皇後。臣妾隻不過是……皇上的妃子……”
她不等他回答,又輕笑道:“皇後雖然時常病中,可她與皇上結發十幾年,臣妾自問不敢與之相比。以後這等話皇上不要再說了。”
她抬眸,眼中一片坦然。她是他的妻,而她是他的妾,都是女人,她雖然痛恨皇後的無情狠辣,但是她卻不屑用男人的恩寵去報複她。
她要戰勝她,但是不是用這樣的方法。
楚霍天微微詫異,半晌才笑道:“箬兒,朕以為你恨她。但是沒想到你此時卻為她說話。朕真的看不透你。”
“不!”歐陽箬注視著麵前的開國皇後的畫像,輕聲卻堅決地道:“臣妾恨她。但是臣妾也知道,皇後廢不得,即使她不是趙家的嫡長女,不是支持皇上的士族實力,她也是皇上十幾年的妻子。”
她不看他越來越詫異地神色,柔聲恍惚說道:“臣妾……臣妾隻要陪著皇上就好了。就如開國皇後,其實她一路伴隨,並不是最後為了與先祖皇帝身邊的那個虛妄的皇後之位,臣妾相信,她隻是想陪著他,一如最普通的妻子陪著丈夫身邊,哪怕天天隻能看一眼也好。”
“……一如最普通的妻子陪著丈夫身邊,哪怕天天隻能看一眼也好。”看自己生死與共的丈夫征戰歸來,即使累得無法再對她說一句話,隻要他在身邊就好。她守著他,餐風露宿毫無怨言,看著他一步步登上那萬人之上的帝王之位。
這樣的大愛,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榮華,無人可比肩……
她清澈的眼眸裏柔情似水,看定他。溫柔的情網覆蓋而來,縱然他是權傾天下的帝王又能如何?
天地間再沒有哪個女子能再進入他的心,她的情義堅忍,平凡,但是在這血雨腥風,恩情親情比紙薄的帝王之家,她的心再無人能及。
兩人相對,心與心再無隔閡。即使歲月無情流轉,再也不能磨去這份來之不易的情義。
楚霍天拉了她麵朝畫卷跪下,他輕聲而堅決地舉手為誓:“蒼天在上,開國祖皇後在前,第五代楚皇帝楚霍天在此立誓,今生今世定不負歐陽氏箬。天上地下,緣定三生三世。若有違此誓,教朕不得安生,生生世世當受萬雷噬骨之痛!”
他說完,轉過頭來,卻見歐陽箬早已清淚滿麵……
夜色寂寥,曇花最終在月色下欣然綻放,滿院的清芳,仿佛也為他們欣喜……
宮中歲月寂靜如水,歐陽箬日日在“雲香宮”教導霖湘帝姬與小嬴州,趙清翎依舊隔幾日過來探望,為她切脈探問。
霖湘已近四歲了,歐陽箬有意讓趙清翎為皇子帝姬太傅,趙清翎笑道:“娘娘未免操之過急,娘娘的才學不下於趙某平日的教導娘娘足以勝任,等再過一兩年罷……”他清朗的麵龐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愁。
歐陽箬詫異問道:“趙先生為何說一兩年?”
趙清翎看了她一眼,淡然笑道:“趙某見局勢穩定了,想四處去走走。”
歐陽箬心中一驚,美目掃來,趙清翎麵上寂靜如水,隻是一雙眼眸中含了不明的輕愁:“娘娘放心吧,趙某雖然離了京城,但是京城裏的一舉一動,趙某還是知道的。隻是想去走走,散散心懷……”
他輕歎了一口氣,素白修長的手隱在了青袍袖中,人若青鬆,滿身的寂寥讓人不忍多看一眼:“如今娘娘聖寵在握,皇後娘娘失德,查家對娘娘暗中鼎力支持,娘娘的大計再過一兩年必能生效。皇後趙家世族定能慢慢被蠶食。而趙某……隻能作壁上觀了。既然如此,那還不如放趙某出京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