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微服出行(1 / 3)

第十九章:微服出行

望日這天,徽宗早朝之後,與李憲、蔡京微服出行。

此次微服,乃蔡京一手策劃的。他為了讓徽宗看到汴梁城在自己的治理下,所呈現出來的昌平景象,於是慫恿徽宗走走看看。徽宗出行,心中所係隻有玩樂倆字,其實,他並不關心百姓對軍情的街談巷議,隻是很想看看民間有沒有美女和奇寶。

這次,徽宗遊玩的方向是東城。出了宣德樓、禦街,一行三人從南門大街步行向東。像溫州漆器店、南食店、梁家珠鋪、金帛交易館、鄭家油餅、熙熙樓客店、高陽正店等,皆是繁華興隆之處。期間,大相國寺是有名的景點之一。

據說,大相國寺原為魏公子無忌的故居。北齊文宣帝天保六年(555年)始建寺院,初稱建國寺,後來,建國寺在戰爭中被燒毀大部。唐長安元年(701年),僧人慧雲在原址建寺,仍名建國寺。至唐延和元年(712年),睿宗李旦揮毫潑墨,寫下了“大相國寺”幾個大字。該寺因坐落在京都,倍受皇室中人崇奉。宋神宗時,曾有日本僧人率第子專程來寺拜佛。主要有天王殿、大雄寶殿、羅漢殿和藏經樓,鍾鼓樓、放生池等建築。

天王殿共五間三門,正中殿內供奉著一尊彌勒佛坐像,左右站著廣目天王、多聞天王、增長天王、持國天王這四大天王。徽宗等人走進天王殿。蔡京自負學識淵博,便給徽宗介紹這一排幾尊塑像的含義。蔡京道:“趙爺,您瞧中間這位,一副慈眉善目,盤坐蓮花座上,人人都稱他為未來佛、無量上佛,據說他是如來佛祖的指定繼承人,無數年後,便由他掌管人間,兩邊這四位就是傳說中的四大天王,別看他們個個怒目圓睜,其實,都是一副菩薩心腸,尤其拿寶劍的這位,乃增長天王,他的心地最為善良,常懷憐憫萬眾之心,祈禱陽光照盡天下各個角落,讓善良無處不在,抱琵琶的這位是持國天王,他掌管著天下樂曲,保護著咱們大宋家家戶戶和睦相處,充滿音樂般的笑聲。”徽宗點點頭,道:“一路走來,此番所見所聞較之上次大有改觀,百姓笑逐言開,豐衣足食,商貿興隆發達,財源滾進,真讓人欣慰不已。”

從天王殿往北,穿花林、繞假山,塌玉橋,過水池,便來到了大雄寶殿。殿內雕梁畫棟,金碧輝映,正中供奉著釋迦摩尼、阿彌陀佛、藥師佛三世佛,高一丈有餘,其旁邊侍立著觀音菩薩,十八羅漢分列兩邊。

大雄寶殿內進香的民眾一波接著一波,參拜者都是一臉的恭敬之色,到案前上了香,返身跪於杏黃蒲團之上,雙手合十,喃喃祈禱。例憲燃了三支香,遞給徽宗,徽宗插在案前的香爐上,暗道,我乃一國之君,想要什麼不是伸手而來,還需要佛祖法力保佑嗎?但這裏不是自己的金鑾殿,此番微服出來,還是當一回普通百姓吧。想到這,徽宗拜倒,口中喃喃細語。蔡京就跪在徽宗的身後,卻也聽不到徽宗祈禱些什麼。

進香畢,幾人從大胸寶殿出來,繼續往裏走,前麵一殿,房頂乃琉璃瓦鋪就,成八角型,結構獨特,正門口上方掛一牌匾,上寫“羅漢殿”幾個字。

在大相國寺,徽宗並沒有看到什麼美女,未免有些掃興。出來後,幾人繼續向東,從熙熙樓客店向北,來到東十字大街。在這條街上,有一家鐵屑樓酒店,酒店的拿手好菜鐵板燒魚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幾人來到鐵屑樓坐下,蔡京朝夥計道:“上一份鐵板燒魚,再來幾樣小菜,來三壺酒。”

“好咧。”夥計取下肩上的毛巾,在桌子上撣了撣,道:“幾位請慢等,馬上就來。”夥計邊說邊回身朝加工室裏喊:“一份鐵板燒魚。”

過了一會兒,酒菜上來了,那鐵板燒魚非常講究,先是在爐子上燒八九分熟,然後放在炭盆上保持著溫度,上麵有一支架,放一鐵板,倒一少許油,把燒熟的魚放在上麵,撒上調料,就可以邊吃邊烤。

幾人正在吃著,外麵進來一位盲人和一個小女孩。那盲人六十來歲,眼窩深陷,滿臉的皺紋。小女孩隻有七八歲的樣子,皮膚紅裏發黑,身上、頭發上髒兮兮的,。盲人在一個小女孩的攙扶之下,來到門邊坐下。隻聽小女孩清脆地聲音說:“各位,我爺爺要給大家唱一段快板,有錢的請幫個錢場,沒錢的給一兩個饅頭也可以。”說著,小女孩目光在眾食客的桌子上掃來掃去,目光裏流露出乞求之意。

徽宗低聲問蔡京:“蔡大人,想不到咱們京城還有這麼貧窮的人。”蔡京低聲道:“萬歲爺,聽聲音,這一老一小不是京城人士,想必是邊遠地方流浪來的,下麵有些地方官員,欺上瞞下,把轄地搞得烏煙瘴氣,臣定會清查。”徽宗點點頭。這時,那盲人顫抖著手,從懷裏掏出一個破舊的快板,一下一下地敲了起來。

老人氣力不足,而且手臂僵硬,快板的節奏感不是很強。隻聽老人唱道:“大宋江山美如畫,鳳舞燕鳴,百靈聲聲在報喜;祖國河川廣似宇,星羅棋布,雷雨陣陣降祥瑞……”

徽宗大喜,拍手道:“好詞,看賞。”

李憲從懷裏掏出兩錠各五十兩的銀子,過去放在盲人手上。盲人驀地手一沉,他哆嗦著捧著銀子,連聲問身邊的女孩:“喜兒,這……這真是銀子嗎?”那叫喜兒的女孩道:“爺爺,是真的。”盲人欣喜若狂,老淚縱橫,撲通一下朝徽宗等人的方向跪下,道:“好人啊,你們是大好人,我老漢一輩子也沒摸過這麼大個的銀子,喜兒,快給好心人們叩頭。”喜兒跪在地上,給徽宗、蔡京、李憲一人磕了一個頭。徽宗忙說:“快快起來。”

盲人還在摸著銀子,暢想著未來的生活,仿佛做夢一樣,喃喃地說:“太好了,這麼大的銀子,該買些什麼好呢?給喜兒買件花布襖吧。”

據史書徽宗時期米石價格,一兩銀子可買數石大米,按宋石計算,一兩銀子相當於現今人民幣千元開外。

李憲道:“老人家,這是一百兩銀子,您這輩子吃穿不愁了。”

“不知幾位爺高姓大名,說給小老兒,小老兒下即使哪天入了土,也會把你們的恩情說給閻王爺聽的。”

“老人家不用掛懷,這點銀兩算得了什麼,快回家吧。”徽宗揮了揮手,和蔡京、李憲吃起了鐵板燒魚。

盲人又是老漢縱橫,連連道謝。徽宗讓夥計給盲人包些牛肉和包子,老漢揣好銀子,拎著包子,在喜兒的攙扶下離開了酒店。

這位可憐的盲在喜兒的帶領下,一路走一路感激涕零,念叨著三位不知名姓的好人,本想著要回家過幾年好日子,誰料,他們早被一叫柴少的青年盯上了。原知開封府錢勰乃是柴少的表哥,柴少依仗錢勰在京城裏混吃混喝,每日裏遊手好閑,並無固定的職業。就在徽宗賜賞之時,柴少正在酒店的一角坐著。當他看到那一百兩銀子,眼睛頓時瞪大了。盲人老者和喜兒離開後,柴少就悄悄地跟了上來,他看看左右沒人注意,快走幾步,來到老者和喜兒身邊,低聲道:“老人家,請跟我來。”盲人問:“您是哪一位?”柴少道:“在下和贈給您銀兩的人是一夥的。”喜兒看看他道:“我剛才怎麼沒看到你呢?”柴少摸了摸喜兒的臉蛋,露出一副親切地假麵目:“小妹妹,哥哥和剛才那幾位爺約好了,在酒店裏碰麵,因為有點事晚到了一步。”

“那你知道他們各叫什麼名字嗎?”喜兒非常警惕。

“當然知道了,他們是三位大善人,名字家喻戶曉,不過,人家做好事是不留名的,如果我把他們的名字告訴你,他們會不高興的。”

喜兒一聽不說話了。盲人道:“不知小哥找我們什麼事?”柴少朝左右看了看,低聲道:“那幾位善人是大有來頭的人,他們感覺到你們生活不易,決定再贈送給你們一套房子。”

“房子?”盲人一陣驚喜。老人在城西本有一套房子,但前不久被蔡絛征去了,現在屬於蔡京的西園。自從房子沒有後,老人領著寥寥的幾兩銀子的補償,帶著喜兒居無定所,到處流浪,幾乎等於靠乞討生存。現在,當他聽說居然有人要送他一套房子後,忍不住老淚縱橫。

“好,好,真是大恩大德,恩同再造啊,喜兒,快謝過這位爺。”

喜兒倒身便拜,被柴少攙扶住了。柴少見老人被騙,心中得意,慌忙把老人和喜兒帶到一條僻靜的胡同內。

老人被他拽著左走右走,腳步踉蹌,一路上不住地問:“房子呢,我的房子呢,在哪兒?”

“就在前麵,快到了。”柴少說道。

轉眼,幾人來到胡同的盡頭。喜兒道:“爺爺,這裏是個死胡同。”盲人一驚,心中開始起疑。“小哥,你這是……”柴少露出邪惡的麵目,猛地一把從盲人懷裏搶過那兩錠銀子,快步離去。盲人剛剛還在做著改善生活的夢,盤算著以後的日子怎麼過,這時,那兩錠銀子突然易手,他如何不急。盲人跌跌撞撞,辨著聲音死死地抓住朝少的胳膊,說什麼也不肯鬆開。柴少一把將盲人推倒,匆匆跑開了。

說來也是該當盲人命絕。盲人倒地之處恰好有一塊石頭,他的頭重重地摔在石頭上,頓時血光迸現,沒有了呼吸。盲人臨死時兩手張著,朝前抓了轉,仿佛要把那兩錠銀子牢牢地抓在懷裏似的。喜兒撲到盲人身上,不住地叫著爺爺,然而,他的爺爺再也不能醒來和他做伴了。

喜兒跑到街道口,跪在地上,請求好心人的醫治。有人走進胡同,看了看,搖搖頭,道:“小姑娘,老人已經咽氣了,大羅神仙也救不過來了,快通知你的家人,把老人弄回去安葬了吧。”喜兒哭泣道:“我家裏除了爺爺一人,哪還有其他的家人啊,爺爺疼愛、愛我,常常把乞討來的窩頭讓給我吃,而他自己會一連幾天餓著肚子。”路人看著瘦骨嶙峋的盲人,不住地歎氣。有人問:“小姑娘,你爺爺是怎麼死的?”喜兒道:“是被壞人摔死的。”說著,喜兒竟經過說了一遍。她哭得傷心,斷斷續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著,天見猶憐。

一個賣字的書生走過來,氣憤地說:“小妹妹,剛才我見柴少匆匆而過,又聽你的描述,摔死你爺爺,搶走銀兩的肯定是他,來來來,我錢財幫不上你,可以幫你寫張狀子,你去衙門裏告他吧。”說著,書生當場支好畫架,找出一張紙,刷刷刷,轉眼將一份狀紙寫畢,折疊好,遞給喜兒。喜兒收了,連聲道謝。有人道:“小姑娘,以我看,你還是先想法把爺爺埋葬了吧,畢竟死者入土為安,告狀的事也別太急,那柴少的表哥曾是開封府尹,現在雖然換了蔡懋,但官官相護,估計告也是白告。”有人義憤填膺,道:“告,開封府不給判,就天天去大堂前坐著,不能便宜了柴少這小子。”

眾說紛紛,喜兒看看爺爺的屍體,給大家跪下了。“謝謝各位爺爺,你們的大恩大德,喜兒這輩子也忘不了。”

大家見喜兒可憐,就找來一輛板車,把盲人的屍體架上,幫著喜兒推到開封府衙門口。

有人從內衣襟撕下一塊白襯布條,幫喜兒紮在頭上。喜兒上前敲鼓喊冤。

蔡懋聽到鼓聲,上了堂,招呼衙役:“來人,帶擊鼓人上堂。”

蔡懋乃曆史上科舉名人馮京的女婿。馮京生於宜山龍水,少年時期隨家人遷居藤州,幾年後又居住鄂州。他從小天資聰穎,好讀喜學,曾在鄉試、會試、殿試中,連中解元、會元、狀元,是曆史上有名的“三科狀元”中名氣較大。紹聖元年(1094),這位才子學人逝世,當時,哲宗親臨拜祭,蔡懋趁機接近哲宗,套了個近乎,才得了個官職,不久便當上了少府監主簿,徽宗新政,當上了代理開封府尹。

這蔡懋雖然也姓蔡,但性格固執,不肯攀枝當朝第一權貴蔡京,若非馮京等上一代老前輩的福蔭和影響,怕是早被蔡京拿下了。

蔡懋見來了個小孩子,心裏不快,道:“誰家的孩子,叫什麼名字,有何冤屈,為何你父母不至?讓你一個小孩子前來告狀。”喜兒道:“大老爺,我叫喜兒,喜兒從記事起就沒見過父母,聽爺爺說,我的爹娘是被強盜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