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微服出行(2 / 3)

“天子腳下,怎麼會有強盜,小小年紀,不要胡說,詆毀我大宋治安是要坐牢的。”

“喜兒不敢胡說,這是爺爺告訴我的,爺爺讓我勤學武功防身,可是,我沒有錢,沒人肯收留我,教我武功。”

“你爺爺呢,為什麼他不來告狀。”

“我爺爺被壞人摔死了,喜兒今天就是來告壞人的。”

“你爺爺死了,怎麼死的?”

喜兒將狀紙一遞,師爺接過來,掃了一眼,恭恭敬敬地放在案子上。蔡懋看了一遍,吸了口涼氣,心說,怎麼是柴少這小子。柴少經常招事惹非,沒少被人告到大堂上,因此,也算開封府的常客了,不過,先前多是些欠吃欠喝的事,這次卻是一樁人命案啊。

“喜兒,你爺爺呢?”

“就在外麵。”

蔡懋來到外麵,看了一下屍體,道:“喜兒,凶手傷害你爺爺時,可有人目擊?”

“當時喜兒就在身邊,柴少搶奪了爺爺的銀兩,把爺爺推倒在地,爺爺頭碰在石頭上,就死了。”

蔡懋道:“你與死者有血緣關係,不能做人證,除了你,還有誰目擊了?”喜兒搖搖頭。蔡懋道:“既然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看來,這案子不好辦理啊。”

跟隨喜兒來的民眾一聽,知道蔡懋是在推案,紛紛說:“大老爺,這不是一般的案子,是一條無辜的人命啊,還有喜兒,才這麼小,就失去了親人,從此無依無靠,多可憐。”蔡懋想了想,傳令身邊衙役去帶柴少。

過不多時,有衙役從賭場把柴少帶了來。柴少一邊走一邊嘴裏喊:“幹什麼,大爺我輸了幾十兩,還沒撈回本來呢,誰死了?和我有什麼關係?”衙役道:“有人告你害了人,大老爺讓你上堂對證呢。”柴少來到開封府大堂下,一眼看到了木板車,又看到了喜兒。他過去掀開盲人身上的布,一愣,道:“他怎麼死了?”事實上,柴少心中並未存殺人動機,他隻是貪財,玩人命的事還不曾想過。蔡懋一拍驚堂木,道:“柴少,死者你可認識?”

“認識,不……不認識?”

“到底認識不認識?”

柴少慢慢地向堂前走來,心中嘀咕。

“大老爺,他剛才看到爺爺時,還說了一句‘他怎麼死了’,顯然是認識爺爺的。”

蔡懋道:“是啊,你剛才的話周圍的人都聽到了,到底認識不認識死者,不要撒謊。”

“認……認識。”柴少身子一陣發軟,大惱裏一陣陣地空白。別看以前他仗勢欺人,橫豎不在乎的樣子,現在,他表哥不在位了,膽子小多了。

“那你說說,死這是不是你殺的?”

“不是,絕對不是,大老爺,我柴少雖然平時有點惡跡,可絕對不會殺人。”

“那你說說當時的情況。”

“當時……當時,我們就在胡同口碰了麵,我見他是個盲人,走路不容易,又帶著個小女孩,就好心想送他過馬路……”

“你胡說。”喜兒道:“你欺騙我們,說有好心人要送給我們一套房子,就把我們帶到了死胡同裏,然後搶了爺爺的銀子。”

“冤枉啊大老爺,這小孩是一派胡言,我柴少怎麼會搶一個盲人的銀子,那不是缺了八輩子的德了嗎。”柴少裝出一副被冤屈的可憐相。蔡懋暗笑,心說,從柴少的樣子看,這案子就與他有關。

“大老爺,他才是胡說,分明是他把我爺爺推倒的,他要是不承認,咱們……咱們找那塊石頭問問。”喜兒急得眼淚都流下來了。

堂上衙役一聽,哈哈大笑。

蔡懋一拍驚堂木,道:“肅靜,喜兒,石頭是不能給你做證的。”

喜兒道:“能,大老爺瞧。”說著,喜兒遞上一條藍布,有小指般大。

“這是什麼?”

“這是我爺爺從他身上撕下來的。”

蔡懋讓衙役拿著布條一對,果然發現柴少袖子後麵少了一個缺口,而且與布條吻合。柴少嚇了一跳,他急於去賭坊,居然沒有想到自己的衣服被盲人撕破了。衙役道:“老爺,是柴少身上的。”蔡懋道:“柴少,這最起碼證明,你是出現在案發現場的,而且有可能與死者進行過爭鬥,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柴少一時嚇傻了,慌忙跪倒,說:“大人,我柴少承認因為銀子和盲人發生了爭執,可是,我沒有殺人,真的沒有殺人。”說到這,柴少跪爬幾步,扶著案子低聲道:“大人,小的身上還有幾十兩銀子,待會兒都給您買酒喝。”蔡懋揚聲道:“本大人對你十分了解,也相信你不會殺人。”說著,蔡懋對喜兒道:“喜兒,柴少已經承認搶奪了銀子,你看這樣好不好,死者死矣,就讓柴少把銀子還給你,然後賠賞你安葬費用怎麼樣?”喜兒歲數小,一時沒有了主意。堂下的民眾紛紛喊:“大老爺,不公平,不公平。”蔡懋擺擺手,道:“各位,因為缺少人證,本老爺也無法判定柴少是殺人凶手,也許凶手另有其人。”喜兒道:“不,當時旁邊沒有他人。”

“是啊,沒有他人,本老爺才不好判案呢,堂下的父老鄉親們,你們誰親眼看到柴少殺人了?”

堂下的百姓啞口了。的確,沒有人是目擊者,現在但憑喜兒一個人說,可信度有多大呢?再者,從喜兒所說的判斷,柴少應該算是誤殺。蔡懋見眾人不語,趁機道:“死者為大,以本老爺看,還是先把老人給埋葬了吧。”說著,蔡懋給柴少施了個眼色。柴少掏出二十兩銀子,放在案子上。蔡懋道:“喜兒,這二十兩銀子,取幾兩用來處理死者的後事,剩下的你就拿著當個盤纏,去投靠親友吧。”喜兒隻好點點頭,她一點主意也沒有。

蔡懋擺平了一件案子,他以後拿了柴少多少好處,略去不表,回頭再說本書的主要人物宋徽宗趙佶。

那趙佶,在蔡京、李憲的陪同下吃完鐵板燒魚,離開了鐵屑樓酒店,三人一路向北,來到了大貨行小貨行。

北宋末期,汴梁城內的雜鋪店、古玩店、當鋪少說也有百十家,但最有名的雜貨店應屬大小貨行。徽宗喜好古玩,蔡京深知其意,自然要帶他到汴梁最大的古玩市場。

那大貨行的掌櫃顯然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單從徽宗等人的服飾和麵目上便看出這三位客人與往日來客大為不同。掌櫃的笑臉相迎,把徽宗等人請到茶廳看座,然後問道:“不知三位客人意中的是哪類寶貝。”

蔡京一指徽宗,道:“隻要是好的古玩賞品,我們這位趙爺可是通吃型,當然,前提是必須保證真貨,而且,得我們趙爺看上眼。”

掌櫃的一邊倒茶,一邊說:“敝行收藏了幾件商代的器皿,這幾年有不少行家看過貨,隻因價錢問題,至今還沒有出手,待我拿出來請趙爺過目。”說著,掌櫃的從壁櫥的下層搬下一個黑木匣子,匣子打開,裏麵是幾件青銅器皿,上麵雕刻有明晰的饕餮紋。青銅器是一種銅錫合金的器物,有炊器、酒器、樂器、食器、水器、車馬飾、兵器、工具和度量衡器等,始於新石器晚期至秦漢時代,到商周時期,器物製作達到極至。青銅器的紋樣有饕餮紋、龍紋、夔龍紋、鳥紋、波紋等樣式。其中饕餮紋極為常見。《呂氏春秋·先識覽》雲:“周鼎著饕餮,有首無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報更也。”說明器物主要製作成獸頭形象,有角和耳。兩側或有爪尾,器形固定,紋絡頗多變化,但最多的還是牛、羊之類。一般饕餮紋器物以陰線雕刻而成,也有凸出陽線者,總之,樣式變化多端,紋絡富有活力,多以凶狠惡煞的形象出現。

徽宗搖搖頭,道:“貴行還有其他的珍品麼?”

徽宗收藏頗多,青銅器對他來說,實在是常見的物品。

掌櫃的一聽,收起匣子,又打開第二層櫃子,從裏麵拿出一個箱子。這件箱子,通體烏黑中泛著暗紅,一看便是梨木所做,底部和周邊鑲嵌有金絲銀現,正前雕刻一財神形象,意喻此乃萬寶箱。單看這個箱子,也應價值不菲。掌櫃的在開箱之前,瞥一眼徽宗,見他麵色平淡,並沒有特別驚訝之處,心道,看來這位爺真是一位大客戶。

掌櫃的從箱子裏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錦盒,然後慢慢打開。徽宗頓時眼前一亮,隻見裏麵放著一套唐三彩仕女,共一套三件,下方以底座相連,那三個仕女個個體態豐腴,銀色白紗罩體,金色長裙脫地。徽宗宮中珍藏,倒也有十幾件唐三彩,但像這等一套三女的極品卻不曾看過。他不由得連連讚歎:“不錯,不錯。”

唐三彩盛行於唐代,屬於我國陶器中的品類,以黃、綠、白為基本釉色,加入不同的金屬製作而成。

掌櫃的偷眼看看徽宗,見他隻是略顯驚訝,神色並沒有大變,暗想,京城的大客戶自己基本都有來往,聽聲音這位不是外地人,他到底是什麼來路?掌櫃的一邊想,一邊打開最上層的櫃子,取下一個長條油布包,笑道:“敝行能拿得出手的也隻有這一件東西了,請貴客鑒賞。”說著,掌櫃的將油布包慢慢展開,隻見裏麵露出一幅畫軸。徽宗不由得目光一張。徽宗這個人,雖然喜歡古玩,但相比而言,他最喜歡的還是字畫。

字畫慢慢展開,裏麵居然是東晉顧愷之的《洛神賦圖》。徽宗忽地站起,望著那幅名畫,神情激動異常。

顧愷之乃東晉著名畫家,素有才絕、畫絕、癡絕之稱,《洛神賦圖》乃他的代表作之一,想不到竟然在此看到,徽宗如何能不激動。但是,他細細一看,發覺,此《洛神賦圖》並非真品。

掌櫃的問:“客官,這件寶貝怎麼樣?”徽宗微微一笑,道:“此物乃後人臨摹之作,並非真跡。”掌櫃的神情肅然,道:“客官真乃高人也,當初,小店得到這件贗品時,賣方曾直言,此雖贗品,天下識貨者未有一二也,但客官居然一眼看破,可見在書畫方麵的造詣,遠非一般人可比。”李憲道:“我們爺是什麼人,這等作假的伎倆怎麼會看不出。”“是,是,是。”掌櫃的慌忙俯身,心中卻在想,看來這位客官非同一般來曆,卻不是是何出身。徽宗起身道:“看來民間寶物是可遇不可求的。”說話間,徽宗神色間有些遺憾之色,顯然對此行不是很滿意。蔡京見徽宗站立,便對掌櫃的道:“以後收到稀奇寶物,一定要留給我們趙爺,不可隨意出手。”掌櫃的慌忙道:“曉得,曉得。”

徽宗出了大貨行,繼續北行。此時,已近傍晚,徽宗仍沒有回宮的意思,蔡京和李憲當然不敢催促,隻好找了一輛馬車,幾人坐在車上,一路前行。馬車過廣備橋,穿封丘門,來到了汴梁城外。此時,夕陽已落,城外一片蕭條淒涼之感。徽宗默然半晌,正欲回轉,突然,這時,一匹快馬飛奔而來。來得近前,徽宗看出,馬上人乃一軍兵,風塵仆仆,像是從邊境而來。徽宗道:“攔住他,問問宋遼交戰的情況。”

李憲一晃身,欺到馬前,右手一伸住馬的韁繩,那馬雖然在奔馳之際,卻不能前奔半毫,四蹄一頓,站了下來。馬上軍兵卻收不住身勢,一頭向前栽下。李憲左手一張一收,頓時將軍兵的身子吸了回來,穩穩地落在地上。軍兵吃愣,看看三人,道:“你們是……”李憲道:“我們趙爺想知道前方軍情,從速報來。”那軍兵道:“此是軍機秘事,請恕我不能告知。”李憲大怒,伸手一探,頓時將軍兵吸到身邊,啪啪點了血道,然後從裏麵掏出一份加急書信,是上奏兵部的。李憲看看蔡京,蔡京道:“是否先交兵部,再請趙爺看呢。”徽宗道:“既然已經拿在手裏,不妨先看上一眼。”李憲將書信的蠟封打開,抽出信箋,交給徽宗。徽宗看了幾眼,臉色越來越凝重。他忽地將書信遞給蔡京道:“蔡大人,你自己看吧。”蔡京接過書信,隻看了一眼,便頭上冒汗,兩腿抖了起來。

原來,那信是一封求援信,聲稱前方戰事吃緊,遼兵已經侵占大宋七座城池,如果朝廷援兵不到,恐怕遼軍要長驅直入了。蔡京慌忙跪倒,道:“萬歲,臣該死,臣這就督辦兵部,即日發兵。”徽宗淡淡地說:“蔡大人,你雖然身為首相,掌管兵部,但軍機大事以後還應交於樞密院處理吧,你隻督促兵部處理好後勤補給工作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