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知非走下轎子,向擁跪在城門口的百姓道:“鄉親們,本府知道你們的親人受了難,家園被燒毀,請相信官府,會處理好此事的。”
有民眾道:“常大人,我們的家人死的死,傷的傷,房屋毀的毀,你不處理此事,這是要去哪裏?”
常知非道:“本府有重要事情要辦,放心,本府已經安排其他人處理善後了,你們去衙門做一下登記,會有人負責的。”
“常大人,您是咱們大名府的父母官,大名府出了這麼大的事,您不坐鎮大堂,要去辦什麼大事,您和我們說說,還有什麼事比民眾死傷、民房倒塌重要啊。”
“這個……本府要辦的事當然比這個大得多。”
有人說跳起來說:“常大人,你是不是陪萬歲爺出城遊玩啊,好雅興啊。”
常知非啞口難對。
這時,又有人跳起來說:“常大人,我聽說昨天晚上時飛要來告訴你一件大事,你不但不接見他,還把他關進了大牢,我們聽說,時飛被押走時,向大街上的民眾透露了災難的事,是不是啊?”
常知非沉著臉道:“那時飛是一出了名的賊盜,官府抓拿多年,本府怎麼會聽他的話?”
“可他的話偏偏是真的,現在想想,時飛做過什麼對不起民眾的事,其實並沒有,他雖然是賊,行為不端,偷的卻多是大戶人家,昨天人家前來報信,我們的民眾還那麼殘忍地對待他,真是大不該啊。”
常知非見這些民眾漸漸對官府不滿,反而去偏袒一個盜賊,心中不悅,吩咐差役將他們趕開。幾十個差役用棍棒將民眾們驅趕在一邊,徽宗和常知非的轎子出了城。
狄仁傑的祠堂碑坐落在大名府東。狄仁傑生於唐貞觀四年(630年),卒於武則天久視元年(700年),是武則天時的宰相。狄公祠堂碑初立於大周聖曆元年(698年),後因戰亂被毀,至唐憲宗元和六年(811年),節度使田弘正為其重建。碑為青石,分首、身、座三部分,碑文記述了狄公任魏州刺使時的政績。
徽宗來到狄公祠堂前,他雖然身為一國之君,但狄公乃前朝宰相,徽宗出於敬重,也於碑前三點首。
隨後,一行人又去觀賞了德政碑。
德政碑又在狄公祠堂以東,略偏北方向。碑文是唐代著名書法家柳公權所撰,此碑所記乃魏博節度使何進滔,此碑形體龐大,由基石、龜趺、碑身、碑額四部分組成。
徽宗最喜書法,因此撫摩柳公的楷書,久久沉浸在興奮之中。徽宗所藏,雖有不少柳公的真跡,卻並無一件碑文。
徽宗越看越喜,忍不住問:“常大人,此碑可否移至京城?”常知非見徽宗竟然想把人家的碑石弄走,簡直有些苦笑不得,忙說:“萬歲爺,您要是喜歡,臣可讓人為萬歲爺做一拓本,這碑石是有靈性的,動了後恐對人家後人不利。”徽宗有些遺憾地說:“拓本也好。”
徽宗興致突無,感覺有些疲倦了,道:“朕昨晚沒有安歇好,想回去休息,常大人,回吧。”
“臣告退。”常知非忙應了一聲。
常知非剛回到衙門前,就接到差役報告,說有一女子擊鼓。常知非恭送徽宗回客房休息,自己來到大堂上,啪地一拍驚堂木,道:“帶擊鼓人上堂。”
很快,擊鼓女子上來了,居然是蘭兒。
原來,蘭兒在破廟之中等候一夜,時飛並未轉回,她心中忐忑不安,慌忙來到真定府,買了一匹快馬,直奔大名府。來到大名府後,她便看到了滿城戚戚的百姓,和一些破敗的房子。她拉住一位老者,問道:“大爺,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老者搖頭歎道:“遼人縱火燒城,民眾死傷上百,民房也燒毀了不少。”
“難道時飛沒有報信嗎?”
“時飛,就是那個邊城三惡,不,應該是大名三義中的老二吧,報過,可是,官府常大人不但不接見,還把時大俠押進了大牢,說起來,咱們民眾也有愧啊,要是相信了時大俠的話,早些把年邁臥床的老人和貴重物品轉移出來,也不至於此。”
蘭兒聽罷又驚又喜,驚的是時飛被常知非關押了起來,喜的是大名府民眾終於對時飛有了新的看法。
蘭兒來到衙門一看,隻見若大的官府,也被燒得七零八落,幸好,大堂還好好的,不過兩扇大門已經沒有了。
蘭兒擊鼓上堂,見了常知非,跪了下來,抱一萬福,道:“小女子羅蘭兒,想保一人,請大人恩準。”常知非見來了一個嬌小可人的美女,便摸著下巴道:“姑娘說說看,你要保的是哪一個?”
“大名三義之一時飛。”
“時飛?不,不行,時飛是慣偷,官府捉拿了他多年,按罪該斬,不能保。”
“大人差異,據小女子所知,那時飛所來是為了滿城百姓,此功足可抵過。”
“胡說,他有什麼功?”
“昨晚時飛要向大人告知賊人燒城之事,大人如果聽信,也不會有此損失了。”
“住口,時飛是一賊人,本府怎麼會聽他的話?”
“不管怎麼說,時飛所言是真,他的來意是好的,大人不該趁機扣押他。”
“姑娘,你和時飛什麼關係,犯得著為他來求情嗎?”
“小女子是他的朋友。”
“可惜,可惜,一個如花如玉的女子,怎麼會與盜賊成了朋友。”
“這是小女子的事,小女子請問大人,放不放時飛?”
“不放,不但不放,還要午時問斬。”
“為什麼?”
“因為時飛不但盜竊多年,還殺了人。”
“他殺人?小女子怎麼沒聽說過?”
“就在昨晚,他被關進大牢中時,殺了獄卒老李。”
“這……也許時飛是心急於賊人放火之事,一失手把獄卒誤傷了。”
“這不是勒傷,早上衙役報告時,本府已經檢查過,老李的脖子被卡斷了,可見時飛下手凶狠,是蓄意而為。”
“可是……”
“可是什麼,時飛當斬,姑娘年輕輕的,不要和這種人扯上關係,否則對自己的名聲不利。”
“大人……”
“好了,本府有要事在身,退堂。”
說著,常知非不再理會蘭兒,打個哈欠,進了後堂,睡覺去了。
午時三刻,法場之上站滿了民眾。裏麵刑樁之上綁著時飛。民眾們一波又一波,湧上前,向坐在敞棚下的常知非求情。差役及軍兵排成幾道人牆,維持著秩序。
常知非道:“各位父老鄉親,本府知道你們心地善良,宅心仁厚,但是,我們對壞人越心軟,他們越會行惡,有道是國有國法,城有城規,時飛等邊城三惡為害百姓多年,本府早就想治之而後快,現在,托萬歲爺的光,讓賊人自投羅網,本府當殺一儆百。”
有人道:“常大人,時飛是為了全城百姓才露麵的,你不能這樣不講道義啊。”
“鄉親們,本府斷案是公正的,時飛偷盜在先,殺人在後,那獄卒老李今天就可以告老還鄉,安享晚年了,誰想,時飛這賊心狠手辣,竟然勒死了老李,罪不容赦,該當就地伏法。”
聽說獄卒老李冤死於大牢中,都不說話了。
常知非目望時飛,看看時辰,將令牌往桌前一扔,道:“時辰已到,斬。”
執刑官剛要提刀,突然,有兩條人影越眾而出,撲向時飛。有觀眾驚呼:“是鐵頭和許良民。”
果然,來者內大名三義中的老大老三。這兩人自和時飛分手後,就回了大名府。昨晚的大火起得突兀,他們連夜醒來,找一未著火的酒店飲酒,聽說了時飛落網之事。兩人商量了一夜,也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來。鐵頭貪酒,加上心情不好,喝得大醉,許良民也喝多了,幸好,這法場就在酒店附近,兩人剛才還在昏睡,被夥計喊了起來,道:“兩位爺,時大俠被押上法場了,想是午時處斬。”
兩人一聽馬上跳了起來,來到法場外,正瞧聽到常知非發號施令。許良民跳在空中,掏出兩枚錢幣,一枚擊在執刑官的手腕上,一名擊在他的腰間麻穴上。執刑官頓時手一垂,刀落在地上,整個人身子發麻,無法動彈了。
常知非見鐵頭和許良民也出現了,招呼眾差役軍兵拿下。一時差役和軍兵潮水一樣圍了過來。許良民掏出一把錢幣,左拋右扔,阻住軍兵攻勢,鐵頭一頭撞斷木樁,把繩子解開,道:“老二,咱們一起殺出去。”時飛道:“大哥,三弟,不可傷人。”鐵頭一腳踢飛近前的差役,道:“不殺人難道被殺嗎?”時飛苦笑道:“大哥,此事隻因那狗官糊塗,與眾差役軍兵無關,何必要傷及無辜的性命呢。”鐵頭道:“老二,我看你是住了一夜的大牢,傻了,你心腸軟,他們心腸也不軟,那都是要命的刀劍啊。”正說著,一道銀光已到時飛麵前,鐵頭慌忙抓住他的胳膊往跑一扯,雖然如此,時飛的胸口還是被劃了一刀。
“奶奶的,找死。”鐵頭趁出刀的軍兵空門大開時,一頭撞在他胸前,那軍兵倒飛丈外,眼睛一翻,頭一歪,眼見是不能活了。
這時,軍兵和差役越圍越多,霍雨佳也加入了戰團。這樣一來,鐵頭兄弟就有些吃力了。鐵頭牢騷道:“老二,咱們兄弟是來救你的,你遲遲疑疑,這下好,我看現在想走也不可能了。”許良民道:“殺吧,大哥二哥,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時飛自從聽了蘭兒一席話後,心性有了大的轉變,他忙道:“大哥二哥,咱們萬不可亂殺無辜。”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人跳進戰團,叫道:“三位兄弟,我來救你們。”
話聲落下,隻見一個身穿遼人服飾,滿臉絡腮胡須的漢子躍在空中,三人一駭,原來,此人便是女真人撻懶。
這撻懶何等功夫,他躍在空中,雙掌一拍,掌力如同排山倒海,頓時有十幾個軍兵和差役被震上半空,其中七八個五髒俱碎,哼也未哼一聲便死了,另外的也受了重傷。撻懶這一出手,頓時震驚了所有的人。常知非嚇得大叫:“快來保護本府。”霍雨佳趕緊跳到他身邊,軍兵和差役也退開大半,三俠這邊頓時沒有了壓力。撻懶笑道:“三位兄弟,還不快走?”
鐵頭愣愣地道:“你……你怎麼來幫助我們?”
撻懶道:“鐵大俠,咱們不是說好了一起火燒大名府嗎?由時大俠前去施苦肉計,我和你放火,許大俠負責接應嗎?你說這把火放的好不好?”
“好,當然好,可是……”鐵頭一向嫉恨官府,自然認為這把火燒得痛快。
“可是什麼,鐵大俠是否覺得沒有燒死常知非,是一大遺憾?”
“對,對,應該燒死這個狗官。”
時飛把鐵頭扯在身後,冷笑道:“閣下好卑鄙,好心機。”
撻懶哈哈一笑:“時大俠過譽了,現在咱們在同一條站線上了,是走是留你自己做決定吧。”
說著,撻懶飛上跳上房頂。鐵頭道:“老二,還等什麼,想讓姓常的狗官砍了你的腦袋啊。”說著,他和許良民一左一右,架著時飛,跟隨撻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