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頭一跺足,道:“老二,你怎麼這麼傻,官府的話也能相信?”
“大哥,霍捕頭是個值得可信的人,況且,我們除了官府幫助,別無他法。”
霍雨佳道:“兩位,本捕答應了時大俠,你們速速出城,要是常大人知道了,下令捉拿,本捕就要為難了。”
鐵頭剛一張嘴,被許良民拉開急急去了。
出了城,許良民這才放開鐵頭。鐵頭道:“老三,你怎麼眼睜睜地看著老二身入虎穴?”
“唉,大哥,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二哥是自願進去的,事實上,也隻有和官府合作,才有機會救出羅姑娘,這一點,相信二哥早已相通。”
“那你說怎麼辦?”
“官府也許很快就出兵,咱們先在祠堂附近埋伏好,一旦阿骨打和撻懶被引出來,咱們就趁機上前營救。”
“好吧。”鐵頭雖然一百個不高興,心想,也隻能如此了。
且說霍雨佳押解著時飛來到衙門。常知非正在客廳裏陪徽宗喝茶,聽說時飛被捉到了,非常高興,馬上向徽宗抱拳,道:“托萬歲爺的福,那縱火的賊夥主謀落網了。”徽宗高興地說:“太好了,帶進來讓朕看看,這個膽大包天的人長得什麼樣子。”
常知非向霍雨佳一擺手,霍雨佳朝外麵道:“把時飛帶進來。”
很快,時飛在兩個差役的押解下進了客廳。
時飛打量了一下客廳中人,一眼看到了李憲和徽宗。時飛暗想,這人是誰,看常知非的樣子,對他恭恭敬敬,難道是朝裏開的官?他身邊這人目光中精光內斂,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大膽時飛,見了萬歲爺居然還敢站立!”常知非喝了一聲。
時飛大驚,怪不得此人一副貴氣,原來是皇上來了。若換了以前,即使皇帝在前,時飛也未必肯拜,但自從蘭兒一通開導之後,時飛變化很大。他跪在地上,道:“早民見過萬歲爺。”徽宗擺擺手,道:“你且起來說話。”
時飛站了起來。
徽宗問:“你為何與遼人同夥縱火燒我城池?”
“萬歲,草民冤枉,草民乃大宋子民,怎麼會夥同遼人火燒自己的城池?那縱火之人實則是女真完顏部落的少主阿骨打和將軍撻懶,他們為了挑起宋遼戰,故此施展離間計,草民得知後才來相告,被常大人誤會。”
常知非忙道:“萬歲,邊城三惡都不是好人,他的話不能相信啊。”徽宗點點頭,道:“押下去吧。”常知非擺擺手,對霍雨佳道:“押進大牢,好好看管,待抓到時飛的另外同夥,一並處斬。”霍雨佳道:“萬歲,常大人,剛才時飛說阿骨打和撻懶藏匿在狄公祠堂內,而且還挾持了一位姑娘,如果時飛的話是真,那兩個女真人便是縱火的主犯,請下令搜捕。”常知非道:“霍捕頭,時飛的話你也當真?快把他押下去吧。”徽宗卻擺擺手,道:“常大人,朕以為派人去看看也好,如果那兩個女真人果然在祠堂內,就捉回來審問一下,順便把那個無辜的姑娘也救出來。”常知非慌忙躬身道:“微臣遵旨。”
既然萬歲說話了,常知非自然不敢反對。時飛被帶下去後,霍雨佳請求城外駐軍支援。
“常大人,那撻懶武功非常了得,屬下身邊這些人隻能擺擺陣勢,真若打鬥起來,是沒一個能派上用場的,請下令讓鍾將軍帶兵前來。”
霍雨佳不說派兵,而說帶兵,顯然是希望鍾軻與他聯手。
這是,李憲發話了。
“萬歲,奴才願意去會會那阿骨打和撻懶,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麼本領。”
常知非在京時,聽聞過李憲的大名,忙道:“有李公公出手,那是再好不過了,不知李公公要帶多少人馬?”李憲淡淡地說:“本公公一個人就可以,帶那麼多酒囊飯袋有什麼用?”常知非臉上一熱,忙道:“是,是,公公神功蓋世,區區兩個女真人,又怎麼值得興師動眾。”
徽宗道:“就讓霍捕頭陪你去吧,也好路上有個照顧。”李憲道:“奴才遵旨。”
夜幕漸漸拉上,月亮升在半空,一片清輝灑在祠堂前的石路上。
霍雨佳和李憲伏在草叢之中,突然兩條人影飛落祠堂的牆角。李憲以為是阿骨打和撻懶,卻見兩人鬼鬼祟祟,從窗口向內竊視。霍雨佳看得清楚,認出是大名三義中的鐵頭和許良民,便低聲對李憲道:“是大名三義中的老大和老三,時飛的結義兄弟。”
李憲點點頭,道:“他們來幹什麼?”
“看來是想救人吧,憑他們的功夫遠不是阿骨打和撻懶的對手,不會自甘送死的。”
說到這,霍雨佳瞥了李憲一眼,心道:這位公公也夠自負的,且看他如何與阿骨打和撻懶對敵。
李憲見霍雨佳眼目中流露一種懷疑的色彩,冷哼一聲,起身向祠堂走去。
他這一出去,不但霍雨佳吃了一驚,那邊的鐵頭和許良民也嚇得縮回頭去。
李憲來到門前,傾耳一聽,果然,祠堂內有兩種呼吸聲,其中一人呼吸平平,一聽便是不懂武功的常人,令一人呼吸沉穩有力,一聽便是練有外家剛猛功夫的高手。
李憲在門前三丈外停住,淡淡地道:“二位,都出來吧。”
話聲剛落,就見撻懶挾持蘭兒躍了出來。撻懶向四周掃一眼,隻看到李憲一人,鬆了口氣。
“就你一個人來的嗎?”撻懶問。
李憲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反問:“你是阿骨打還是撻懶?”
“本將撻懶。”
李憲將手往後一背,道:“阿骨打呢,讓他出來。”
“少主接到飛鴿傳書,有事回族去了,閣下是什麼人?是否為此女而來?”
其實,李憲內功深厚,早就聽到祠堂內隻有撻懶和蘭兒兩人,他一聽阿骨打居然離去,未免有些遺憾,道:“本公是誰,憑你還不配,如果你家少主在此就好了。”
撻懶心說,眼前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口氣夠狂的,如果他是時飛等人請來的幫手,難道他沒有聽說過我們的武功嗎?竟然一副不屑的樣子。
“閣下既然不告訴名姓,倒也罷了,但這種目中無人的樣子,本人倒是生平未見。”
“是嗎,本公生平看在眼裏的高手僅一二人而已。”
“閣下好狂妄的樣子。”
“廢話少說,快把人交出來。”
“這個女子對女真族有利,我們要以她來要挾大名三義。”
“一個女子就有這麼大的價值?”
“那是,大名三義中的老二時飛與此女兩情相悅,因此,拿她來當作一個砝碼,不信大名三義不為我們完顏家族效力。”
“原來你們打得如此算盤,聽說你假扮遼人,看來是故意給遼人栽贓了。”
“哈哈,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今天是有來無回了,不錯,這是我家少主的妙計,隻可惜,你們宋朝的皇帝太軟弱,大名府燒成這樣,還不對遼發兵,看看人家遼國,上次我們同樣使用離間計,假扮宋人劫持了他們的南仙公主,人家馬上暴跳如雷,發兵雪恥,你們宋人,個個是軟蛋。”
“是不是軟蛋,咱們一會兒再說,先把這位姑娘放開。”
“時飛呢,這小子怎麼沒來?”
“時飛被關進了大牢,一個即將被砍頭的人,怎麼會來這裏。”
“砍頭?時飛即將成為我們女真族的人,你常知非為什麼要砍他的頭?”
“因為他不但串通你們火燒大名府,還殺了獄卒老李。”
“哈哈。”
“你笑什麼?”
“笑常知非真是個糊塗狗官,不行,我要去告訴他,時飛不是凶手。”
“你說時飛不是凶手?”
“當然了,那獄卒是我們殺的,當時是想逼時飛走投無路,逃到我們這邊來,沒想到他又被關進去了。”
“要去救時飛,你得先過了本公這一關。”
“那好,本人就試試你有多少斤兩。”說著,撻懶把蘭兒靠碑石放好,然後凝神運氣,力貫雙臂。
李憲雖然瞧他不起,但見他全神貫注的樣子,也是一驚。同時,他感到從撻懶身上湧出一種強大的殺氣,那股殺氣仿佛是有形的氣體一般,給人窒息的感覺。
李憲心中一凜,不敢大意,雙掌緩緩提起。
隨著李憲雙手的提起,周圍的草叢被一股暗流帶動,連地上的石子沙礫也都懸了起來。空氣中仿佛形成了兩個巨大的旋渦。
撻懶心弦一震。他頓時感覺到眼前之人實在是他生平僅見的勁敵。在女真族,他和阿骨打分列第一、第二勇,論內力修為,他不如阿骨打,但要論掌力剛猛,阿骨打又不如他。在此之前,他隻遇到過耶律適祿這樣的高手,感覺他們三人武功應在伯仲之間,而眼前之人,顯然帶給他的震撼是從未有過的。撻懶不敢大意,大喝一聲,忽地拍出一掌。這一掌是他平生修為之凝聚,力可碎千斤巨石。
李憲喝一聲好,腳踩七星步,滴溜溜一轉,已經閃在丈外。
撻懶大喝一聲,又是一掌拍出。這一掌同樣大有排山倒海之勢。李憲雙肩一晃,身子淩空飛起,撻懶的掌風從他的腳底滑過。
撻懶喝道:“有本事別躲。”說著間,雙掌各拍一掌。這兩掌,一掌擊向空中的李憲,一掌擊向左側的碑石。
撻懶這兩掌擊出,有幾聲驚叫同時出口。那就是躲在草叢中的霍雨佳以及蹲在牆角的鐵頭和許良民。因為蘭兒就倚在碑石上,撻懶這後一掌如果拍過去,蘭兒豈不被拍成肉餅子。撻懶倒並非存意要害蘭兒,他一心要逼李憲出掌,但見李憲身法絕妙,自己萬難擊中他,於是想出此計,他算定李憲如果躲避前掌,落腳處必定是碑石的方向,因此,他一掌擊向李憲,一掌擊向蘭兒。李憲腳踏七星步,剛落到碑石前,撻懶的後掌已到,他知道,如果自己再躲,不但蘭兒會死於非命,那狄公的碑石也將被損。他心念一轉,施展出平生絕技幻影指,點向撻懶的掌心。
這一指如一柄有質有形的寒刃,尖銳地刺向撻懶。指未到,撻懶已感覺掌心被一股寒氣畢入,整條胳膊都已麻木。他臉色駭然,忽地退到祠堂門前,呆呆地望著李憲。李憲知道自己此時若連出幾指,便可破了撻懶的大力鐵掌功。但是,他愛惜撻懶這雙鐵掌來之不易,加之趁人之危,不是他的作風,因此,他並沒有跟進出手。就在這短暫的工夫內,撻懶雙掌已經自由,他哪知李憲是心存容讓之意,暗想,自己在女真部落成名多年,何曾怕過誰?想到這,他雙掌一錯,全力拍出一掌。“有膽的硬接我這一掌。”
這一掌乃是撻懶畢生功力所凝聚,威力之大可想而知。霍雨佳一見,就地一滾,已經把蘭兒抱開數丈。再見李憲並沒有躲閃,而是將衣角一別,左腳向左側拉開,右手在胸前劃了一個半弧,然後平平推出。
撻懶那一掌出勢迅猛,風雲變色,而李憲這一掌平淡無奇,毫不聞半點風聲。然而,撻懶卻覺自己這一掌如泥牛入海,一點著力的感覺都沒有。他催動掌力,源源不斷,一波又是一波,但見李憲,麵帶微笑,樣似輕鬆。雙方如此膠著有一杯茶的工夫,撻懶漸感力道不支。
罷了,栽就栽了。撻懶雙掌一收,跳到一邊,道:“閣下武功之高,實乃本人生平僅見,不知高姓大名。”
李憲道:“本公乃宮內太監總管李憲。”
“好,本人記下了,他日有緣,定當再次請教。”說罷,撻懶縱身而去,李憲並未追擊。
那鐵頭、許良民及霍雨佳都看傻了眼。撻懶的武功是他們所佩服的,想不到這世上還有比撻懶武功更高的人。李憲上前點開蘭兒的穴道,看也不看鐵頭和許良民一眼,到霍雨佳道:“咱們回去吧。”鐵頭見人家帶著蘭兒就走,忙道:“你們,你們……”許良民拉了他一把,道:“你想幹什麼?搶人嗎?你連撻懶都打不過,還想跟李公公比?不管怎麼說,羅姑娘落在他的手上總比落在女真人手上強。”鐵頭摸摸腦袋,雖然也想把蘭兒劫下來,卻是有這個心沒這個膽。
李憲和霍雨佳帶著蘭兒回到衙門時,天還沒亮。這幾天,徽宗白天大睡,晚上格外有精神,又加上傍晚時喝了不少茶水,一點困意也沒有。他不去睡覺,常知非隻好在一邊陪著。這幾天常知非在大名府的市井裏淘來一些瓶瓶罐罐,拿給徽宗鑒賞,徽宗一件件地看著,有時也問常知非幾句,常知非對古董玩物所知寥寥,也插不上言,即使說上幾句,也全然不著邊際。徽宗笑他:“你啊,真是個知非,知非,所知一點有用的東西也沒有。”
“是,是,臣學識淺。”
後來,徽宗幹脆不問他了。常知非呢,就站在那裏直打盹。
卯時快到時,李憲等人回來了。霍雨佳在院子裏便喊:“萬歲,常大人,我們回來了。”常知非一激靈,醒了盹。徽宗忙問:“那姑娘救回來了嗎?”
這時,李憲與霍雨佳帶著蘭兒走進了客廳。徽宗一見蘭兒,頓覺眼熟。蘭兒盈盈一拜,道:“民女叩見萬歲。”徽宗道:“姑娘請起。”蘭兒起身站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