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麗娜的養父終於倒下了,他再次臥床不起,他的皮膚蠟黃,肚子氣鼓鼓的,幾乎一點也不能吃東西,隻能喝粥和喝水,出現發熱、疼痛、惡心、嘔吐和呼吸困難等現象,短短幾天的時間,整個人的身體像完全被掏空了似地,極度消瘦和乏力。
鍾麗娜知道,養父已經活不了幾天了,她幾乎是天天陪在養父的病床前,鄉親們為這個油盡燈殘、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有這樣一個孝順的養女感到羨慕,同時,為他將英年早逝感到惋惜。
盡管邵坤的死引起學生上街遊行,與警察發生衝突,學生們在公安局門口靜坐示威,在全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但鍾麗娜身在農村,消息比較閉塞,她又很少看電視。
每次和黃偉用自己剛從縣城裏買來的新手機和電話卡通電話時,黃偉怕她擔驚受怕,總是報喜不報憂,所以,她對錦江市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一天,她站在院子裏與母親通電話時,張文芳告訴她說:
“鍾麗娜,我出院了,你弟弟的屍體被火化了,他的事情也得到了妥善解決和處理。”
“怎麼解決和處理的?”
“看守所也一次性賠償了我們二十萬元人民幣,錦江市的新市長和公安局局長上任後,對你弟弟被害事件做了進一步的調查,目前,看守所的兩名幹警已經被開除,看守所所長的職務也被撤銷了,盡管如此,我的心還是很難過,我一個人在家裏,整天孤零零的,多麼希望你早日回到我身邊呀?”
“你丈夫呢?”
“你也知道,我和王曉東的婚姻一開始就是個錯誤,這麼多年來,我為了尋找你的下落和你弟弟的將來,不管他在外麵找女人、嫖娼也好,還是在家和我吵架或打冷戰也好,我一直是忍氣吞聲,如今,你弟弟走了,我們的婚姻也該結束了,所以,我決定和他離婚。”
“你和王曉東離婚我不反對,離婚後你有什麼打算?”
“我離婚後,並不敢奢望什麼,隻希望你能回來和我生活在一起。”
“恐怕……”
“恐怕什麼?”
“恐怕沒有這一天了。”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鍾麗娜本想將自己被邵坤挾持到河邊施暴時,黃偉失手將他殺死,自己將被判刑的事情說出來,可話到嘴邊,又往肚裏咽了下去,便吞吞吐吐地說:“我……我可能不是一個很孝順的女兒。”
“如果你不是一個好女兒,那我更不是一個好母親,孩子,快回來吧,媽媽需要你。”
鍾麗娜鼻子一酸,“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張文芳陪她擠出幾滴淚來。
“鍾麗娜,是不是你養父的情況不好?”
“是的,我養父快不行了,他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那你應該好好陪他,這個時候,他比我更需要你。”
鍾麗娜剛剛掛斷母親的電話,養母站在門口喊:“鍾麗娜,快進來,你爸爸好像有什麼話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