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吃完早餐便尋了一間旅館落腳,宿費貴得嚇人,但好在環境清雅,平靜寧和。放置好行李以後,她孑然一身就出門了。
經過楊柳深處,當年蘇小小的居處,顧惜隻是看一眼。蘇小小,這個落於風塵卻心氣清高的女子,最終沒能逃過世俗情緣,鬱鬱而終。
無論心思如何玲瓏通透,總有些事我們窮盡一生也參不透,悟不出。
今日陽光晴好,投射在湖麵上,粼粼閃躍,煞是活潑可愛。文豪蘇軾喜歡雨霧中遊西湖,品的是朦朧美,淡妝濃抹總相宜。
顧惜揀一張長椅坐下,吹著熱風,內心卻安靜沉穩,沒有絲毫躁動。片刻小憩以後,又往斷橋高處走去,去尋那許仙與白娘子的千古傳奇。
淡妝水墨,柔和婉約,顧惜又突發奇想,畫出新的設計稿。每一次在路上的旅途總會有新的思維火花碰撞,有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徹大悟。
一個人行走,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書,一個人繪稿。在這些獨自完成的事情中,顧惜正在領悟如何與自己和平共處,找尋靈魂的信仰。
顧惜這邊一派寧靜祥和,但是沈耀庭這邊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沈老爺子在幾年前駕鶴西去,沈老太太終日禮佛,不問家事。整個家族交由大哥沈謙德一手掌管。
沈謙信的公司遭到惡整,瀕臨破產,這在直接上傷害了沈氏家族的利益。沈謙德的手段雷厲風行,很快查出事情的主導者是沈子軒,另外還有沈耀庭的輔助。
盡管沈謙行百般護著,沈耀庭也免不了受一頓家法。他跪在沈氏族人的牌位前,卻傲骨錚錚。
“耀庭,你太讓我失望了,竟聯合外人來對付我。”沈謙信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姑父,你真的認為我幫的是外人嗎?”沈耀庭反問。
“你…”沈謙信被一句話噎住喉頭,發不出聲,最後隻得歎一口氣。
“耀庭,這次的事情你做得太過了,再怎麼樣也不該幫著他來對付你姑父,將他逼到瀕臨破產的境地。”沈謙德一開口,一家之主的威信顯然。
“大伯,在你們眼裏,家族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是嗎?人的生死輕於鴻毛對嗎?”沈耀庭梗著脖子說出這句話,擲地有聲。
沈謙行的眼神裏有深深的傷痛,他看著兒子的背影,有一股無力感席卷了他。這個在商場上身經百戰的男人,也有軟肋。
沈謙德看一眼自己的弟弟,並未說其他的話。沈謙信見沈謙德不說話便也住了嘴。
沈子軒這邊動作很大,而且預謀已久,這一出擊,幾乎將沈謙信的公司鯨吞蠶食殆盡。不但周氏重新回到他手裏,還順帶收購了沈謙信手底下幾間子公司,並打破公司的資金鏈,使公司的運轉陷入癱瘓的境地。
沈謙信本想著靠著沈家的力量去打壓沈子軒,但那日之後,沈謙德並未提起這件事,看來是不想參與。他自己挺了幾日,終於抵擋不住,約了沈子軒見麵。
當秘書向沈子軒通報沈謙信約見他的時候,沈子軒喝了一口茶,從22層辦公大樓的玻璃窗俯視這座城市。
“這一天,我等了十六年。”
沈謙信舍了老臉親自上門,在公司門口便受到阻礙,前台小姐死活都說沒有沈謙信的預約記錄,最後秘書出麵,說是自己工作疏忽,忘了交待前台。前台小姐也向他道了歉。但是,沈謙信的臉色很不好看。
秘書將他帶到22樓的一間待客室,說沈董事長正在開視頻會議,稍後才會過來,還泡了沈謙信愛喝的茶,請他等待。
這一等便是一個半小時,沈謙信等得心焦氣躁,正打算離開的時候,沈子軒才出現。
“不好意思沈總,我有些會議耽擱了時間,還望您海涵。”沈子軒語氣客氣,沈謙信的臉色緩和不少。
“哪裏的話,沈董是忙人,能者自是多勞。”
沈子軒笑著請他坐下。
“子軒,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過往是我們對不起你,但這次請你高抬貴手。”
沈子軒給他的茶杯斟滿茶。“我以為,你會多說幾句客套話。”
沈謙信一愣,又說:“子軒,做人做事都要留有餘地,不要趕盡殺絕。何況你的身體裏…。“
“沈總怕是搞錯了吧。”沈子軒抬手打斷沈謙信的話。
“做事沒有餘地的從來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