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果抬手收下泰拳手的膝蓋,同時避過那兩肘的合擊。但他對此人並不了解,如果不是罪大惡極之輩,將其打殘,似乎是有點太過分了。但他的速度比常人快得多,可假如略一思索,反應稍稍停頓,就被常人中的強者捕捉到機會了。
那泰拳手沒想到就這樣輕易地被接住膝蓋,當即嚇出一身冷汗,他的確從未遇到過這樣輕描淡寫地扛住自己全力攻擊的對手,但很快發現對方竟然沒有立即行雲流水地進行下一步動作,心中竊喜的同時,已經果斷地再度一翻身,另一腳側麵踢向於果的脖子。
這一腳如果正中雙手合圍粗細的小樹幹,肯定能夠立即劈斷,單說這一力道,已經可以跟母獅的隨手一掌相比了,可以說是這泰拳手本人比賽生涯中也寥寥無幾的傑作,要不是情勢危急,他自己都想為自己這漂亮和實用兼具的動作喝彩。
於果能擊敗老虎,不等同於他能扛得住老虎的全力一擊,老虎全力一掌接近一噸的力道,於果必須比它更快才能閃避,雖然被打中也不會死甚至不會受傷,可難免會相當疼痛。這時候麵對這猛獸攻擊般的一腳,於果立即向下閃躲,相距近在咫尺,居然再度順利避過。
那泰拳手見再擊不中,當真嚇了一跳,好在他生性凶悍,接著落地一蹬,再次從側麵膝蓋提起,雙手來抱於果的腦袋,準備這一膝蓋直撞在於果的下頜骨上。
於果卻在這時如同彈起的子彈飛躍而起,高屋建瓴,向下也是一個膝蓋送上去。這一瞬的連續動作來得太快,從被超近距離毫無防範的攻擊到瞬間轉為居高臨下的反攻,幾乎是肉眼也難以立即傳達給觀眾大腦的。
在那泰拳手驚異萬分的目光中,於果的膝蓋帶起的疾風在泰拳手的鼻梁上一閃而過,旋即兔起鶻落,跨過圓桌,飄到另一邊。
那泰拳手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完好無損,但頭發卻落了幾絲,緩緩地飄落在手心裏。他也是心有餘悸,心跳撲通撲通劇烈加速,整個肩膀的肌肉也像在烈火中炙烤的牛排一樣,大汗淋漓。
仲老四看不出門道,總覺得他倆像是在點到為止一般小孩兒大鬧,相當不滿,對著泰拳手吼道:“阿猜!你他媽過家家呢?給我上啊!打死他!”他不怕說漢語對方聽不懂,很多來中國混的拳手,都會說中文,甚至方言。
那泰拳手沉默幾秒,向於果做了一個雙手合十的姿勢,然後對仲老四鞠了一躬。
“操你媽的,你他媽拿了錢就在這裏給我磨洋工啊?”鄭榮也看不懂,也覺得泰拳手阿猜和於果並沒有盡全力搏鬥,他是老板肚子裏的蛔蟲,很會鑽研老板的臉色,琢磨老板的心思,是費仲尤渾的角色,便大聲嗬斥,其實也是討好老板,說出老板的心裏話。
阿猜沉默了幾秒,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話說:“我盡力了,四老板。錢我還給你的,我走了。”
仲老四陰森地看著阿猜,覺得自己顏麵盡失,可更不想當著外人的麵顯得自己對手下吝嗇和蠻橫,便說:“好,錢我不要了,你馬上給我滾蛋!什麼泰拳,都是野蠻人的拳法,在中國算個屁?怪不得被打得屁滾尿流!”
看似無心之言,可仲老四其實是在使用高明的激將法刺激阿猜。其實,武術隻看修為高低,武術品種沒有高下之分,可以說,各有所長而又殊途同歸,練到高深的層次,一通百通。
但是,武者的尊嚴,也是遠高於常人,是不容被玷汙和輕蔑的。
阿猜果然雙目精芒大盛,轉過頭來,肌肉繃緊,盯著於果。於果淡然地看著他,麵不改色。
須臾之間,阿猜攥緊的拳頭又鬆開了,隨即表情輕鬆起來,說:“我被他打敗,不慚愧。你不懂武術,你說的評價,我的不在乎。”
緊接著,他又對於果鞠了一躬,說了聲:“佩服你非常。”然後,提起那雙鞋,頭也不回地打開門,走了。
他心裏清楚,在功夫上早就分出了高下,對方剛才在自己的每一次進攻之下,都有殺自己的機會,但都是避讓,當然,每次避讓的動作,都是一次警告,尤其是最後刹那間的轉守為攻,簡直不是人類能做到的速度。
他來華時間不短,哪怕是來之前,他也精研過大陸當代主要的武術流派,除了太極、八卦、形意、八極、通背、詠春、洪拳等大的拳種,甚至在跟隨仲老四之後研究過膠東的螳螂拳。
他從沒見過一種拳法,能有剛才這對手打得這麼隨心所欲,與其是說是將其所學的武術練得爐火純青,倒不如說簡直是信手拈來,肆意創造,每一招都不會重複,都是無心之間的獨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