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果乘勝追擊:“韓大少,你說這事兒和你沒關係,那可不對了。你有個兄弟還活在這世上,而且並不是同父異母。就算此人的親生母親連秀和你的母親龐女士一樣沒有名分,但起碼是張宏勳先生的親生兒子,也就是說,他更有道理繼承你繼父的江山和財富。按理說你應該十分忌憚才是。怎麼現在看起來,你好像並不害怕?”
韓金匙強自鎮定道:“我有什麼好害怕的?我多了一個兄弟,不再孤獨,那是好事。都是老張家的骨血,我何必忌憚?”
於果“哦”一聲,搖搖頭說:“說得大義凜然,浩然正氣,天地長存,我差一點也都信了。但張曉影不是老張家的骨血嗎?你多了這麼一個姐妹,同樣不孤獨,那你為什麼還要派人殺她呢?”
全場又是一驚,議論聲如同潮水此起彼伏,並逐漸擴大範圍。
龐芳怒道:“我幹的我承認!可你別胡亂誣賴我的兒子!”
於果睥睨著韓金匙,肅然問:“你媽媽這樣對待你,你不慚愧麼?”
韓金匙冷笑一聲:“我家裏的事,什麼時候輪到外人來指手畫腳?你說話別老是偏題,七拐八拐地不著調。你不是正說著連秀有兒子嗎?在哪兒?你讓他出來我看看,我沒你說那麼吝嗇和卑鄙不堪,隻要確定的確是她兒子,那他該得的那一份遺產,我絕不會阻撓。”
於果直視他的眼睛,問:“你為什麼不質疑他的血統呢?你為什麼不反問我,有什麼證據證明,連秀的兒子就一定是張宏勳的兒子呢?”
韓金匙麵色陡變,強忍著沒發作,淡淡地問:“你什麼意思?”
於果笑道:“按照你和你母親的刻薄觀點,首先應該質疑連秀對張宏勳的忠貞程度。按照你們的秉性,應該立即反問我‘誰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張宏勳的?說不定是連秀跟哪個野男人生的野種呢!’”
韓金匙青筋暴起,眼睛裏騰起了熊熊烈火,雖然沒說話,可他向前一步,攥緊了拳頭,也足夠說明了他此時此刻是何等地憤怒。好在大家都知道他這樣的再來一百個也不是於果的對手,也並不擔心他突然發怒衝上來打於果。
於果擺擺手,略帶歉意地說:“我剛才隻是試試你,沒有不尊重連秀的意思。好,那就繼續這個故事的講述。連秀剛寫了這封書信,並且附帶了兒子的照片,想等第二天興衝衝地去寄給遠在膠東市的張宏勳,家裏卻突然發生了噩耗。當然,這噩耗隻是相對連秀本人而言,對連局長來說,那是一件好事。
“連局長因為十分封建,無法容忍女兒繼續養這孩子,便把這孩子送了出去,至於幾經周折,最後被人販子轉了幾手,販賣到了哪裏,中國這麼大,那就不得而知了。連秀回家之後,發現兒子不見了,徹底發了瘋,衝出門去找孩子。
“連局長當然不會告知女兒到底把孩子送哪兒去了,準確地說,連他也不知道。他一來不缺錢,二來他深諳法律,不願意背負販賣人口的罪名,因此他隻是送出孩子,任由人販子處理,壓根就沒把孩子賣錢。
“而且連局長也小看了連秀的毅力和意誌,誤認為她還是耍公主脾性,絕不會離家出走,最多跑出去瞎轉悠,等沒錢了又冷又餓就會回來,時間長了就不鬧騰了。但是,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到毫發無損的女兒,之後,就是見女兒最後一麵了。
“現在不用我說,大家也該明白了,連秀這次出門,是第一次為尋找孩子而茫然無措漫無目標地亂跑,也是最後一次。因為她的生命即將結束。在她距離家步行路程所需要的時間為四十來分鍾時,她遇到了那個來自膠東,被龐芳派出的殺手,用一根毒針和一句傷人致死的惡毒語言,徹底結束了連秀精神上和軀體上的雙重生命。”
於果說完後,再次環視眾人,全場盡皆默然。
龐芳真沒想到連秀還有孩子,她雖然十分痛恨連秀,但她也清楚,假如換位思考,自己是連秀的話,那恐怕想要將對方碎屍萬段也不為過。她已經能想象出連秀死亡前是有多麼絕望,那種死法如同在極地墜入冰窟的深淵,永遠不可能再見天日。
她流下了悔恨的淚水,但其中隻有極少部分是對連秀本人的同情和理解,更多的還是自己計劃思慮不周,留下了連秀那兒子這個禍患,以至於於果和警方順藤摸瓜,令自己功虧一簣。她最後悔的是自己沒有更加縝密地指定無懈可擊的完美計劃,哪怕自己陷了進去必死無疑,也不願意兒子韓金匙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