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果注意到這兩把鐵鍁,有一把已經有了明顯的缺口,顯然是遭到了重創,邊緣上塗滿了詭譎的黑色。
那黑色就像是凝固風幹很久的血液一般。
範韻琳冷冷地說:“七嘴八舌地,都說完了?都說完了,該我說了。”
眾人一瞧她開口了,也都收起了竊竊私語,不做聲了。
於果真沒想到她能有這麼大的威勢,要知道,這個女孩的聰明、專業業務能力和給公司帶來直接經濟效益的本事遠超同輩,可也隻限於此,並不會武功,也不會權謀,她哪來這麼堅不可摧的威信?
在和平年代,隻要有了範韻琳本身具備的這些才能,哪怕不討好領導,也能一路平步青雲,畢竟專業是過硬的,企業看的是錢,你能給我掙大錢,我就把其中分一份給你,賺得越多,分得越多。
可是,在亂世,這一切都複雜多了。
盡管家境貧窮與否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治世金錢亂世權,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可是,如果本身沒有武力,又不會玩弄權術,那麼,她的所有才能,還真頂不上她本身的年輕漂亮有價值。
於果頓時感到,這個高傲不可攀的冷美人,也許在亂世中找到了一個強有力的依靠,否則,是很難純粹隻靠和平年代所謂的“能力”來如此整齊劃一地歸攏大家的。
隻聽範韻琳淡淡地說:“無論如何,咱們找到了一個同事,他雖然什麼都不知道,但咱們可以讓他很快適應,當今這個社會,是沒有什麼不能適應的,否則就活不下去。他是老同事,但特殊時期,必須按照規矩,排在後來的新人之後,例行公事。
“首先檢查身體,確定沒問題了,再登記造冊。許夢既然在冷庫裏,卻一直躲在暗處,沒有站在陽光照射的地方,很有可能首先不是為了躲避監控,而是避免陽光照射。呂察彪,苗華,你倆過去拉開窗簾。快點行動,太陽快落山了。”
呂察彪有心要看於果的笑話,臉上隱隱閃現狡詐的奸笑,和苗華一起過去拉開窗簾。
明媚的陽光灑了進來,雖然很溫暖,卻總覺得虛弱無力,比自己所在的主世界來說,似乎總缺少一種強有力的感覺。
大家齊刷刷地望向於果,眼睛裏的各種複雜情緒都有,但詫異、好奇、恐懼、幸災樂禍、難過、傷感、嫉妒、鄙夷、迷茫、厭煩、憎惡、失望……這些負麵情緒,明顯更多一些。
也許在這種古怪的世道裏,負能量這麼多,才是正常的吧。
範韻琳指著被陽光灑滿的窗戶邊牆角,一字一頓地說:“許夢,你站過去。”
於果雖然不知這是在做什麼,可他有任務在身,不能隨隨便便得罪這麼多人,成為大多數人的敵人,更何況這幫人的目光都處在一種凶險的亢奮之中,顯然隨時會對自己投放最大的敵意,還是不要刺激他們為好。
於是,於果本身性格恬淡,對這些也都不計較,緩步走了幾步,來到陽光之下。
不知為什麼,包括範韻琳在內,全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攥緊了拳頭,大概是在隨時準備彙聚力量,以應對突然要發生的不測。
甚至握著的武器,顫抖的幅度也越來越激烈,尤其是那閃著白光的長刀和消防斧,似乎本來就是見過血光的,因此隨時都可以砍向人的要害,隻要覺得有必要的話。
可是,什麼都沒發生。
於果也不明白他們要自己這麼做是在幹什麼,難道是為自己補鈣?反正沒聽說隻要曬曬太陽就能殺毒的,自己沐浴在陽光下,一點兒變化也沒有,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莫非他們還指望陽光令自己產生什麼變化?
於果忽然想起了曆史上的黑死病,以及最早關於僵屍的傳說。
黑死病據說源自東方,掃平了歐洲一半人口,很多得了病的人全身包裹嚴實,不願意曬太陽,並且傳染疾病,在科學沒有普及,感染卻十分普及的黑暗年代,人們很容易會對此流傳出各種各樣荒誕不經卻充滿恐怖的傳說。
於果覺得這些很扯,但既然是在支線世界,那就不排除任何荒誕的可能,便用眼神示意範韻琳:“這樣可以了嗎?”
有個從沒見過的新人怯生生地問:“他……他就算在太陽底下沒事,也……也有點古怪。他怎麼這麼沉默寡言?正常人不都會害怕嗎?”這是個戴著黑框眼鏡,萌得有點像阿拉蕾一般的白嫩姑娘。
苗華比較厚道,說:“你不懂,你許大哥雖然比你大不了一歲兩歲的,卻是老員工了。他的性格就是這樣,不愛說話,比較悶。這裏認識他的,都知道,不這樣才不正常呢。範主任,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