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韻琳打圓場說:“行了,不用爭了。我雖然是領導,也一樣沒辦法預測未來,但我必須對大家的生命負責,所以靜觀其變並且隨時準備著,才是最好的辦法。我覺得,人口肯定銳減了,可因為現在是大夏天,陽光充足,人口銳減,僵屍的數量也一樣沒辦法增多。”
於果終於聽出問題了,問:“僵屍害怕陽光?所以你們看一個陌生人是不是受到感染,就要讓他站在太陽光下曬一曬?”
範韻琳苦澀地微笑了一下,說:“正是。更準確地說,他們害怕陽光中的紫外線,這就使得他們更像是被吸血鬼感染的吸血傀儡一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也幸虧是這樣,總有太陽能幫助我們,減輕了我們很大的壓力,否則,探險隊也不敢外出探尋。
“我們能活下來,的確是個很大的奇跡,正巧因為實驗室裏有大量的紫外線燈管和手電,原本都是為了做實驗用的,誰也想不到,它會成為比菜刀更具威力的武器。隻是,膠東的夏日喜歡下雨,天空陰晴不定,我們得隨時準備一旦天陰了就立即投入戰備。”
正說著,她見眾人的表情都肅然起來,很多人都打了個寒噤,便向窗外看去。果然,打寒噤不完全是因為氣溫驟降,而是有一隻不知從哪兒跑來的黑色小流浪貓,在實驗樓一樓外的大門旁來回亂竄。
於果突然有一種宿命的感覺,心想:“古人說被黑貓碰過的屍體會發生屍變,但在這個看似講科學的年代,這隻小黑貓的出現,未必不是我們必須要見證恐怖的宿命。”
範韻琳看到這隻流浪貓,頓時一臉慍怒,對苗華、呂察彪、張晶晶之外的第四個組長怒道:“高策!你怎麼搞的?今天輪到你的人打掃外麵衛生區吧?你們清掃幹淨了嗎?這隻貓肯定是出來覓食,看到門口殘存的海帶殘渣,所以不肯走了!”
高策雖然跟高晃一樣都姓高,但智商明顯差距不小,雖然看上去是有把力氣的人,多半是因為能領著幹體力活才被提為組長,可嘴皮子顯然不夠利落,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了,當然,也是因為他自知理虧,沒什麼好辯駁的。
範韻琳歎了口氣:“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大家準備戰鬥!”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可眾人聽了,那臉色和眼神裏蘊含的意思,與其說是受到了衝鋒號的鼓舞,倒不如說更像是聽到了來自地獄的召喚。
果然,外麵距離這邊最近的一個瘦瘦的家夥往這邊看了一眼,於果已經能看到這雙不滿周圍的眼眶中那雙完全沒有生命氣息的眼珠閃過的腥紅色,大概是因為這種奇特的感染,血液都朝這邊聚集了,使得本來就蒼老的臉上血管如同皺紋一般清晰,顯得格外可怖。
這是個五六十歲的老工人,穿著機電部的工作服,應該是好幾天沒洗了,但被瓢潑大雨所洗刷幹淨了,估計他的一生都在很緊張地生活,不知不覺,就老了,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以另一種方式獲得了年輕人才有的牙口和食欲。
即便不具備於果的視力,可他隻是遠遠地朝這邊望了一眼,就足夠像一隻看不見的手,急速伸過來一把攥住所有人的心髒,並且不斷地轉動捏緊。大家都嚇了一大跳,盡管明白這是絕對躲不過去的殘酷事實,卻也還是嚇得渾身一哆嗦。
那些年輕的女同事,都臉色慘白,有的甚至眼角泛出淚花。
而從小經過狂風暴雨吹打的窮苦人家子女範韻琳,卻異常堅定,她不單單是因為各類苦難的經曆而沉著,也是因為自己必須能攏住場麵,安撫人心,做個負責任的領導,便調侃似的冷笑一聲:“有什麼可怕的?都給我振作點兒!月月還房貸,沒錢填衣服,買東西全買優惠、處理、過季的,生不起二胎生不起病,哪一條不比這僵屍厲害?”
到底都是年輕人,聽到後忍不住稍微哄笑了一下,氣氛緩和了不少。但是,隨著雨滴中那些朝這邊過來的身影越來越多,越來越近,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大家所處的舊實驗樓門外大約十米左右,有一道用削尖的木杆形成的防護帶,遠遠地看上去,這個工廠是個正在冒泡的大火鍋,而這道防護帶就像是一串連成片的巨大開花腸一般。
雖然製造得很簡陋,而且因為缺少武器,這防護帶的用料也十分吝嗇,可那群僵屍隻是憑著本能往這邊踉踉蹌蹌地挪動,還不具備繞過去的智商,再說,要從這裏繞過去,可就需要走一大圈距離,走這麼遠,早就忘了要幹什麼了。
僵屍如同衝到超市搶鹽的民眾,有極其強烈的從眾心理,見那邊同類堆砌,想必是有不錯的食物來源,便也都紛紛朝這邊側目,同時一晃一晃地趕過來。
於是,這些家夥一個接一個,就像麵對麻辣燙的簽子,主動串上的豆腐皮、毛肚和鵪鶉蛋似的,井然有序。就這樣,噗嗤噗嗤,一個排一個,不插隊,不起哄,隻不過靠得太近,沒什麼私人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