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太露行跡,路晨也不得不給了位廠長一個淩厲的眼色。她理解位廠長天高皇帝遠,一直是舒特機械廠說一不二的老大,平時自己做主慣了,也沒形成跟誰彙報的習慣。可位廠長這麼做,萬一鮑廷然心思細膩狡猾,一下子察覺了怎麼辦?
殺過人,卻暫時沒被發現的人,除了膽量和暴戾增加之外,警惕性和細膩程度,也會成正比增加。退一萬步講,哪怕鮑廷然以前也是個粗枝大葉的二貨,現在也會特別小心翼翼,步步為營了。
鄭主任嘴上含糊地應和著,卻沒聽到離開的腳步聲,看來並不配合。
門開了,這一瞬間最大的難題是到底誰會在前誰會在後,又或者誰會在左誰會在右。張曉影因為事前被路晨警告過多次,也不敢亂動,以免闖禍,隻能等著路晨的信號。
而路晨呢,看到第一個人後,決定無論是誰,先撲倒再說,隻要分開了他倆,那就等於讓鄭主任安全了。
當第一個人先進入時,路晨雖然見過鮑廷然的照片,卻不想非要看清楚他的臉才動手,先發製人才是王道。她當即一躍而起,一條胳膊扼住第一個人的脖子,另一隻手掐住此人的手腕並向後反轉,那人疼得殺豬一般叫起來。
路晨的右膝蓋一下子頂住此人的後背,旋即以全身的力量壓下來。她的體重比童雅詩和張曉影略重,跟譚晶晶是同一級別,區別是譚晶晶的肥肉多,而她的肌肉多,爆發力強,這一招當即將那人徹底放倒。
可眼前一花,位廠長卻殺豬一般大叫起來,脖子上多了一把寒光閃爍的鋒利匕首,位廠長被酒色浸染的醜陋臉孔麵無人色,不斷亂搖晃的腦袋後麵,一個年輕人的眼睛裏閃著不弱於匕首的寒光。
路晨見此情況大怒,指著張曉影怒道:“你幹什麼吃的?怎麼不動手?”
張曉影一臉委屈迷茫,聳肩攤手反問道:“你不是不讓我隨便動手嗎?我一旦再闖禍,等挨批啊?再說,你先動手了,我就以為被你摁倒的那個是鮑廷然,誰想到我這邊這個小子才是啊!”
路晨怒喝:“你……你什麼時候才能靠點兒譜啊!”她這一發火,忘記手裏還有個人,鄭主任疼得眼淚四濺,嗷嗷狂叫:“我這把老骨頭啊,救命啊!”路晨隻得鬆開,很尷尬地連聲道歉。
張曉影反駁道:“明明是你命令不清!自己的責任還賴下屬?”
位廠長從沒見過這樣的兩個女警,在這種場合也能吵得難解難分,而且下屬竟然敢朝上司這麼說話,這在實行封建製的工廠裏實在是從所未見。
誰知,鮑廷然卻冷冷地說:“你倆想要一邊演戲,一邊接近我,趁機攻擊我,是不是?我不是三歲小孩,不可能上這個當。現在,你們都退後,不然位廠長的脖子就要噴血了。”
當一廠之長,得罪人的事沒少幹,對本地地痞也都習以為常,位廠長也算是膽量有手腕的人物,可他第一次見到鮑廷然這種並不用暴跳如雷掩蓋恐懼,反而以沉默最大程度展示瘋狂的冷峻態度。
他見過不少狠人,可一向唯唯諾諾的鮑廷然竟然有這樣的目光,他頓時明白,此時此刻的鮑廷然可是真敢玩命的,自己認識的那群本地痞子也不過都是瞎咋呼,合夥欺負人,對現在的鮑廷然而言,如同紙糊的一般脆弱。
因此,位廠長嚇得渾身劇顫,也沒敢多說話刺激鮑廷然,隻能默默地吞著哈喇子,盡量保持配合鮑廷然的走位,以免在非致命部位先挨上一刀。
路晨大喝一聲:“鮑廷然!你已經被包圍了!外麵都是我們的人!把刀放下是你唯一的出路!否則,罪上加罪,隻有一條不歸路!想想你的父親和其他親人!他們要是看見這一幕,會怎麼想?”
鮑廷然用一種十分嘲諷的表情看著路晨,並沒有說任何話。路晨抓過很多犯人,其中不乏變態,她很清楚,鮑廷然現在這種狀態,是最難打動的。
張曉影來勁了:“我說姓鮑的,你好好想想,你這麼幹不可能成功!明知不可能成功的事,卻還罪上加罪地去做,你說你還有智商嗎?”
路晨覺得她除了態度還是沒改那種充滿譏諷的意味,這話本身說得還是不錯的,便趁熱打鐵地補充說:“你現在還沒到必須要玩命的地步!我不相信你不受人蠱惑,能幹出那種事來!聽懂了嗎?你還有將功補過的機會!千萬要把握住!隻要你積極配合,量刑上是一定會考慮你的功勞的!”
鮑廷然冷哼一聲,慘然笑著:“我曾經相信過你們,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