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少飛冷峻地站在那裏,半晌才說:“其實,我勸過尹娜,但她不聽。”
於果反問道:“這就足夠了?你做得遠遠不夠。你這麼有力氣,幹什麼不能養活自己和養活她?完全可以強行帶著她離開,不趟這趟渾水。你一直默默地喜歡她這麼多年,她也很清楚。如果她真的愛你,就不該讓你以身犯險。”
於果接著對苗老太太說:“同理,你也是一樣。如果你真的愛你的老頭子胡大爺,那你不該用他對你的愛綁架了他的靈魂,他的人生全部都奉獻給了你,你卻還不滿足,還是毫不留情地摧毀了它。你真覺得胡大爺無怨無悔嗎?他當然不是這樣,他隻是不敢說罷了。”
苗老太太看了胡軍一眼,胡軍卻呆愣愣地站在那裏,沒有任何辯解。顯然,於果分析他的心理,應該是正確的。
尹娜幽幽地歎了口氣,深深地看了蔡少飛一眼,說:“飛哥,咱倆……咱倆不合適,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確實也不想麻煩你,我……我真不想拖累你下水……可是,我恩公對我恩重如山,我不為他報仇,我還是個人麼?但……但我真不想連累你啊……”
蔡少飛也浩歎一聲:“不連累也連累了。你脾氣那麼倔,死活要報仇,我還能看著你一個人往火坑裏跳?你非說那個農民工薑大橋戴著你恩公的表,而且在你恩公村子附近的工地幹活,還用電鑽,百分之百是他,你哪能打得過他?我……我總不能看著你死吧?與其你死,不如讓薑大橋死……”
於果反問蔡少飛:“你當年開著大貨車撞死了胡軍老夫婦的兒子和兒媳,你覺得你沒有責任,卻被罰款,受到了牢獄之災,你很冤,那麼,薑大橋的冤屈,比起你呢?他冤不冤?”
蔡少飛被他說得默然不語。
於果說:“如果你們倆疑心薑大橋是凶手,完全可以走法律的途徑,去報警抓薑大橋。滅門慘案性質惡劣,除非薑大橋背景深厚到一定程度,否則一定是死刑而無緩刑。難道你們認為,一定要以血還血,以牙還牙,親手手刃仇人,才算報仇嗎?”
尹娜顫抖著說:“不錯……我對不起飛哥,也對不起薑大橋……”
於果說:“一念之差,人生就徹底完了。現在的旅遊幾乎是純商業化,很多導遊和大巴司機都態度惡劣,甚至出言侮辱遊客和打罵遊客,你倆已經算對遊客很好的人了。但那些素質低下的導遊和大巴司機,卻沒殺人,你們卻殺了人,這不是很諷刺麼?”
隨後,於果環視眾人,說:“用刀殺人的方式也是很費心思的。一般的刀子隻有深入身體很深,才有可能死掉。但是,刀子跟刀子還不一樣,最起碼,刀子分為很多種。可是,話說回來,刀之所以稱之為刀,是因為總都有相似之處,就在刀刃。
“如果隻是用刀刃殺人,而不深入,有兩個好處,一來是警察隻能檢驗到刀刃部分,不知道刀子的其他部位長什麼樣,無法斷定這整體是一把什麼刀,是唐刀?單刀?樸刀?青龍偃月刀?東洋刀?戚家刀?斬馬刀?
“那麼,全影視城幾萬把刀子,就都成了理論上的凶器範圍,這麼廣泛,挨個搜查,既耗費精力,又耽誤時間,還隨時能出錯。二來是這一殺未必立馬就死,可能隻是把薑大橋捅傷,一時還不得死,等到真死了,時間又延長了很久,更不好斷定具體刺殺的時間了。”
大家心下駭然,都覺得尹娜和蔡少飛心思機敏,又十分殘酷。
路晨問:“那他們是用刀子殺死薑大橋的?可刀子呢?凶器為什麼不見了?”
於果淡淡地說:“凶器不是不見了,是找不到而已。你們也知道,大西北影視城以古代軍事和武俠為主,基本上每一部電視劇和每一部電影,都需要用到刀。大西北影視城各式各樣在冊的刀特別多,需要挨個清點。
“但是,這東西就像紙簍、肥皂、殺蟲劑一樣,屬於易消耗物品,隨時都會消耗,一旦少了一兩把,屬於正常,一把沒少才不對。所以,就連庫管也不可能細膩到每一把都清楚來龍去脈。因此,這就是警察最犯難的地方。”
於果問蔡少飛:“蔡師傅,如果我猜的不錯,那把刀,現在正緊緊貼在車的底盤上吧?焊上去可能來不及,但用很強力的膠粘起來,還是做得到的,刀本身其實並不重。”
隨著眾人目光的求證,蔡少飛苦笑一聲,說:“你就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沒錯,那刀的確是在車的底盤,這樣一來,無論是警方還是任何遊客和路人,都不可能趴下去查看,永遠也猜不到這刀子的位置。我自以為這一招很巧妙,可還是被你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