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以來,第一次脫下病號服的俞琬清,穿著自己的舊衣服,安安靜靜的坐在醫院大廳裏的椅子上。
她腳邊放著個不大的行李包,裏麵裝著她這三年在醫院裏的全部生活用品。
全部的生活用品,也填不滿這個小行李包的一半。
俞琬清兩眼失神,像個殘破,老舊的玩偶。
也是……
她這個靠醫療設備維持生命的老東西,哪還有什麼生活?
幫俞琬清辦理好出院手續的荊如清遠遠看著雙目放空的母親。
有了對比,荊如清才發現,原來她這幾年消瘦了那麼多。
以前的衣裳罩在俞琬清身上,像座空蕩蕩的大屋。裏麵隻有一副薄皮包裹的枯骨,沒有精神,更沒有靈魂。
“小清,怎麼這麼突然要幫你母親轉院?”早就聽到消息,但剛剛才有空趕來的回亦見到了還沒有來得及離開的荊如清。
“嗯是啊。今天出了點狀況,我還是幫我媽換個地方,以免再給醫院和其他病人帶來麻煩。”荊如清笑得有些尷尬。今天早晨出的那些幺蛾子,看來已經傳遍醫院了。
“那你們要轉到哪家醫院?滬城大大小小的醫院裏都有我在醫學院的同學,你告訴我,我也好幫你們打打招呼。”回亦額頭浮著一層薄汗,他是從樓上一路跑下來的。
“謝謝回醫生,不必麻煩了。我有朋友給我介紹了一間療養院,聽說條件和環境都挺好的,很適合我媽這種長期需要醫療護理的病人居住。”荊如清婉拒了回醫生的好意。
她欠醫院的醫藥費還需要分期付款慢慢還,不想再欠更多的人情債了。
“那是哪間療養院呢?我有空也可以去探望探望。”回亦問。
“這個……我也還不知道。”程蘇南一手包辦了一切,荊如清也什麼都還不清楚。正當她覺得自己的回答,似乎有點沒誠意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
接完電話,荊如清匆忙和回亦告別:“回醫生,我約的車已經在醫院外邊了。您先忙,我帶我媽走了啊。”
回亦卻沒有要走的意思,他闊步走到俞琬清身邊彎腰拎起那隻沒什麼重量的行李包,然後另一手攙起俞琬清說:“我送送你們吧。”
荊如清不好再拒絕,小聲說了句謝謝,跟著回亦走出醫院大門。
送荊如清母女上車之後,回亦給荊如清遞了一張自己的名片。他笑笑說:“沒想到我也有需要給你塞名片的時候。等到療養院安定下來之後,別忘了給我來個電話報平安。”
荊如清雙手接過名片,點頭說謝謝。
承蒙回醫生照顧了兩三年,結果自己居然都沒有存他的電話。荊如清汗顏。
幫荊如清關上車門,回亦並沒有立即離開。他走到駕駛座的門邊,敲了敲窗戶。等司機把車窗降下來之後,他從錢夾裏抽出兩百塊錢給司機送去,然後囑咐道:“師傅,車上有病人,請你開車務必小心。”
說完衝荊如清點頭示意了一下,這才離開。
季歸臣手裏捏著兩張紅色的毛爺爺,一張尚年少的臉漲的比毛爺爺的還紅。
你才是師傅呢!你全家都是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