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是混沌不明的,曾經的過往粘連交錯分別不開。
就連和樂櫻一起約定去買小籠包結果兩人都睡過了頭,然後笑著打趣彼此都是一頭懶豬,這種久遠且平淡的場景便作為夢的主線反複出現,好像是為了填補這一年分別的空白。
夢裏的天空粉藍並且扭曲,流動的雲朵不斷變換形狀最後凝結成那個男人的臉。
從沒忘記,又談何記起。
夢裏的真實無法隱藏也無處逃避,漂浮在海麵上的冰山不斷碎裂融化發生碰撞,任何故作堅強的,便被河流裹挾的碎冰衝擊,滿布裂痕。
“小清,小清。”樂櫻呼喊額頭上不斷出汗的荊如清,要把她從夢魘中拉扯出來。
荊如清晃了晃昏沉的腦袋,看了看一臉焦急的樂櫻和小瑞,苦笑了聲,說道:“我估計是感冒了,今天沒辦法負荊請罪了。”
她沒想到這裏的故土和原來的風景與氣味給她如此強有力的震動,寧願讓身體收到傷害也不願唐突麵對。
樂櫻摸了摸荊如清的額頭,滾燙,神情氣惱且不舍,“你以前身體可沒那麼嬌弱的,怎麼出趟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你跟我說,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怎麼瘦那麼多?我們不聯係你就是希望你自己可以獨立整理一下思緒,可不是讓你自虐的!”
荊如清聽著樂櫻的絮絮叨叨心裏卻愈發平和安穩。
她們的一切還如往常,樂櫻一如既往。
那,變的就隻有她自己吧。
荊如清摸了摸樂櫻的臉,輕輕擦下她忍不住滑落下來的淚水,笑道:“好了好了,我這一年就感冒這一回,身在國外我什麼都吃不習慣。好了好了,我這不回來了嘛,你這個樣子的,也不怕嚇到小瑞。”
荊如清溫言勸說。
一切痛苦隻是內心獨自的體驗,呆在陰暗的角落慢慢體會便是,拿出來展示給世人便顯得矯情做作。
冬天的滬城冰冷,寒風夾雜著黃浦江裏的水汽撲在人的臉上,溫柔刺骨。
荊如清強不過樂櫻,拒絕了自己在藥店買點藥睡一覺悶身汗的要求,拽著自己和小瑞就去往滬城第一醫院準備給自己來一套身體檢查。
城市的變化是以天計算的,尤其是這個大城市。
站立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全球飛行,匍匐在底層的人民艱難求生。
華夏的春節放在古代便是一張召回令,大批的大廈建造者,環衛工亦或者我們所看不到的那些角落的人們在收拾行囊重返家鄉。
她的家鄉是在哪裏?
荊如清早已經忘記。
她與世間所有一切的血緣聯係早就不複存在,任何根係或者曆史早就隨著那灘砰濺的鮮紅的血帶離去人世。
樂櫻看著坐在後座的荊如清看著窗外,眼神空洞且絕望。
她心下緊張,卻出聲笑了下,問道:“小瑞,你看你姨姨像不像一個傻子?”
小瑞坐在荊如清旁邊身上被綁著安全帶不能動彈,對於樂櫻的話不加評價,隻是伸出手拉了拉荊如清的手,並緊緊的攢住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