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戈壁前世夢
5月1日去敦煌,列車載著我又開始了孤獨的旅程,心有些許落寞。車越往西,就越感到空氣的幹燥,從蘭州到敦煌一千多公裏,行程16個小時。
古時候,這條路是昌盛的絲綢之路,是東西方商品和文化交流的中心,在我模糊的感覺裏,是一排排高大的駱駝,馱著各色的綾羅綢緞的龐大隊伍,玲兒叮當地跋涉在沙漠上。
《敦煌百年》一書記有:“絲綢之路,既是一條物化的金銀財寶之路,也是一條精神的文化傳播之路,隨後的歲月,絲路上活躍著一批又一批的國際商隊,傳播著一波又一波的宗教思想……”
沿路是看不夠的黃土高坡,天晴得很好,望著窗外的滄桑與荒涼,我默默無語,許多丘陵幾乎是一片灰黃色,哪怕是草,都不長一根,幹燥的空氣使我口幹舌燥。
火車到達“武威南”車站這一帶,偶爾見到的農民,都是那種六七十年代的形象,穿著褪色後的那種冷灰調的上裝,戴同樣褪了顏色的帽子,女性頭上包著一方頭巾,在太陽下貧瘠的土地上耕作著。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這一帶的荒涼簡直讓我無法想象,這方水土這方人是靠什麼來養育一代又一代的。
過了“武威”站,出現在眼前的便是一馬平川的沙源、沙丘,不見一點點水。倒是有許多人工水渠,卻都是幹巴巴的,讓我不禁想起“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句子來。這種感覺像一望無邊的大海,隻是灰蒙蒙一片的滄茫與煙塵,不見一絲綠色,一股塵土氣息撲鼻而來。
原來這就是“天上無飛鳥,地上不長草,風吹石頭跑”的有名“戈壁灘”。
次日到敦煌去“莫高窟”的路上,我讓司機特意把車子停下來,望著茫茫千裏不見邊的“戈壁灘”,手捧一掬柔軟的細沙,這沙不就是大海邊的沙子嗎?還有著細柔的層層沙浪,那一望無邊無涯、水天相連的地平線,不是大海又是什麼?中間偶爾出現的黃土墩,不就是海上的某個島嶼嗎?太形象了,我簡直覺得自己是漫步在海邊了。
於是我更加堅定固執的認為,這千裏煙塵,渺無人煙的戈壁灘,千年前它一定是海!
西部之行,像是一個千年的約定,那麼自然而無法抗拒,莫非我曾是滄海一粟?千年前我曾是這裏的一個過客?要不我見到戈壁灘怎麼如此的激動和感懷?
我談不上熱愛一個這麼遙遠的地方,可我有著極大的尋根欲望,莫非千年前大海邊那個豐滿憂怨、柔情萬種、長發飄飄的小女子就是我的前身?要不我今生為何如此愛著短發,為什麼非要想走遍大江南北,非要求自己做個頭發短見識長的現代女性。潛意識裏,莫不是想把千年前的固守與幽怨挽回來?
為我自己的今生能生長在南方而慶幸,那裏山青水秀,濕潤飽滿,同時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那裏讓我的今生充滿了多姿多彩,讓我對生活和世間如此的多情與熱愛,所以我知足而感恩。
近黃昏,一股鄉愁油然而生。望著茫茫戈壁,不禁想起一個句子來: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
我是個過客”
2001年5月2日於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