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不再住兩天?”
“她說要出院。醫生說也行,三四天也可以了。”
郝母不再說什麼。
醫院裏郝湘東把玉雨春托付給鄭老太太,他回單位。
不到中午,鄭質中過來,見母親躺在陪護床上,和玉雨春聊天。他笑道:“媽,你這是在陪病人呢,還是嫌自己在家悶,到這兒來讓小玉陪您?”
鄭老太太咯咯笑出聲。
玉雨春笑道:“鄭局您接著奶奶回家吧,我自己能行了。”
鄭局在玉雨春旁邊的凳上坐下,說道:“隨便老太太吧,她要真不是為了來陪你,是來解悶的,我硬帶著她回去,她也不樂意。我看,隻要不說太多話,也累不著她。”
鄭老太太又嗬嗬地笑著,卻打起哈欠來。讓兒子言中,真是一上午說累了。
玉雨春抿著嘴偷樂,鄭質中也含笑看著母親。
“累不著我……”鄭老太太說著,瞌巴眼睛。
“老太太……”鄭質中喊。
玉雨春忙製止:“別叫,讓奶奶睡會兒吧。”
鄭質中沒再叫,笑著回過頭來,眼神短兵相見了下,都移開了。空氣又稀薄起來。
“丫頭,覺得行了?不行別急著出院。”聲音溫和關切。
“沒事了。”
他看玉雨春半靠在床頭,說:“躺下,這樣累。”
玉雨春躺下,說著:“鄭局您走吧,我也睡一會兒。”
“你睡吧,老太太也睡了,我守一會兒,等她醒了我再走。”
玉雨春閉上眼睛,一會兒又側過身去。鄭質中望著玉雨春,眼裏湧上無限疼惜。他伸手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蓋到玉雨春肩部的位置。起身,坐到遠處些的沙發上。
春出院回家。徐以薇又給她打電話,關切的話忍在嘴裏,隻問句:“雨兒,忙嗎?”
玉雨春含上了眼淚,點點頭,很久才意識到得開口。說:“不算忙,等過兩天我找你。”
“快過年了,回家嗎?”
“……先不回了。”玉雨春沒有解釋原因。別說她身體不太允許,就是允許,郝湘東不陪她回家,她回去該說什麼。
“家裏讓我回。”
“回嗎?”
徐以薇歎一聲:“想回,可家裏不知道我和莊文尚這樣了。”
“嗯,”玉雨春知道,“一個人回吧,早晚也得說,回去說清了也好。”
“嗯。”
……
可徐以薇猶豫,她覺得父母知道了她與莊文尚離婚,未必就願意她再留在k市。可她為什麼一定要留在這兒呢?自然有郝湘東的緣故!徐以薇想著心中懊惱自責。
當初,徐以薇與莊文尚分手,婚禮取消,徐以薇不想驚動幾千裏之遙的父母,沒說。等父母打來電話問女兒,是希望他們來參加婚禮,還是他們結婚後回家,徐以薇的婚禮已取消半月有餘。她說,太遠,不方便。讓父母不必來,等春節時她和莊文尚一塊回去。
徐以薇父母最後也同意。確實不方便,中間隔著幾千裏呢,還有山路!不是因為當初信賴莊文尚,無論如何,他們也不舍得鬆手,把獨生的寶貝女兒放到離他們幾千裏之外的地方。如果知道莊文尚那樣辜負傷害了他們的女兒,正如徐以薇所預料,將恨死莊文尚,並k市這個混蛋地方。再放女兒回這兒來,根本不存在可能。
徐以薇的家就在最遙遠的南部邊陲,一處美麗的小城,背倚兩座青山。那兩座山就是徐以薇回家必須穿越的地方。一入臘月,徐以薇的父母電話來得更勤,一遍遍問回家的具體時間。並交待,回家不要坐車,路上時間太長,坐飛機,笑談,嫌貴他們給包機費。看來是迫切地等著女兒女婿回家門。
可,女婿……
徐以薇愁悵。
徐以薇最後把電話打給了莊文尚。
尚聽徐以薇要見他,絲毫沒猶豫,按她說的地方去了。徐以薇在車裏等她,從車裏看見了他,放下一窗玻璃,按笛叫他。莊文尚看黑色的奧的車裏,一張如花的俏臉探出來,很怔了會兒神。
他自然一眼就知道那張臉是誰,可懷疑那坐在車裏的是徐以薇。他慢慢走近,開車門,坐進去,四下看看,問:“開誰的?”
“我買的。”
“買的!”莊文尚有些心神恍惚,無意識地重複一句。
“賣了房子買的。你要開你就開吧,買來了也沒怎麼用過,一直放在車庫呢。”
“噢,我也用不著。”
沉默。
徐以薇再次開口:“挺好的?”
“行。你呢?”
“也行。”
“找我有事?”
“要過年了,我家裏讓我回去。我們的事,他們不知道,不想大過年的回去說這些。”
莊文尚基本聽明白她的意思,可不確定她讓他做什麼,但他忽然希望是:“那,我,陪你回去趟?”
徐以薇看看他,笑笑,“謝謝,那怎麼行!”
“你想怎樣?”
“你和我父母說幾句話吧,找個理由說你回不去。”
“找什麼理由呢。”
“說你馬上要出國。這樣遠,國外又不興過春節。說得時間長一點。”
“總不能,連明天春節也回不來吧?”莊文尚心裏一半酸澀一半失落,笑了聲。
“過了今年再說!”
“那出國回來,不得給你父母帶些禮物?”莊文尚悵然地開句玩笑。
徐以薇接茬:“要帶也行,隨便買點全英文包裝的東西就行了,國內也有的是。”
兩人不禁都笑起來,卻又一時沉默。
莊文尚再次開口:“薇兒,你不再恨我了?”
“恨你有什麼用,你不痛不癢,倒是恨的人受損失。我才沒那麼傻!”徐以薇故意說的口氣輕鬆。可當初的煎熬卻猶曆曆在目。
莊文尚歎口氣,問:“打嗎?”
“嗯。”徐以薇掏出自己的電話,撥號,“用我的打,想清楚了怎麼說,別說漏了。”
通了,徐以薇甜潤地叫了聲媽,可又氣,“媽,我都不好意思和您和爸說,讓那個討厭鬼自己說吧……”
電話遞向了莊文尚,他接了,“媽,我是文尚。……噢,爸,您和媽都好吧?”
徐以薇聽著那聲爸媽,將頭扭向窗外。耳旁是莊文尚細細地解釋原因――毫無準備的,促不及防的,不通情理的,出國命令。然後是表達歉意,千等萬盼的,一年一度的,春節探親,就這樣黃了,隻能薇兒自己回去了!他所有話裏重複最多的一句是,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