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還不待我細想,白袍男子的聲音已冷冷傳來,“說,誰派你來的,剛才意欲如何?”
聽著他質問的語氣,我氣得想跳起來踹他兩腳,然而卻隻是虛弱的回道:“若不是見你要尋短見,我才懶得理你呢。”
早知如此,我死也不會靠近他,真是個恩將仇報的小人。
暗暗在心裏將他唾棄了一番,我才稍稍平息了滿心的怒氣。
白袍男子聞言挑高劍眉,冷笑數聲,仿佛是聽到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你是說朕要尋短見?”
我頭腦昏沉沉的,並沒聽清他在說什麼,無意識的咕噥著,“下次若要尋死,請找個沒人的地方,省得禍害了他人。”
意識越來越沉重,最後終於體力不支,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天已微亮,晨曦穿過樹葉的間隙,在朱紅色宮牆上留下斑駁的影。
目光掠過那座高牆,有瞬間不知今夕是何夕,身旁有人影晃動,我探目過去,見雨軒迷糊的站在我身旁。
“小七,你醒啦,昨天嚇死我了。”雨軒的聲音帶著剛醒來的沙啞,聽著有些含糊不清。
我撐起雙臂,爬坐起來,伸出雙手緊握她略有些發燙的雙手,輕聲道:“別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雨軒剜了我一眼,心有餘悸的道:“你還說,你不知道昨天你渾身濕淋淋的被送回來,我有多害怕,生怕你已經……”
話未盡,雨軒卻咬著唇,渾身輕顫著不再說話。
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沒事的,我隻是去救人,最後反被別人救了而已。”說到最後,我已經是咬牙切齒了。
若不是那人誤導我,我才不會掉進湖裏,到最後救人反成被人救。
雨軒聽我如此說,緩緩的鬆了口氣,好奇的問道:“小七,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被陳公公差人送回來?”
想起事情的經過,我不由得又是一陣氣悶,與雨軒大致說了下當時的情況,雨軒頓時笑得前俯後仰,神態甚是瘋癲。
“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雨軒毫無形象的大笑著,指著我的手指還不住的輕顫著,我
冷眼斜睨著她,真怕她會笑岔了氣。
“雨軒,你再笑試試,小心我塞你滿嘴的臭襪子。”我冷冷的威脅著,雖然我也覺得很可笑很丟人,但讓雨軒這樣毫無徐忌的笑話,我心裏還是有幾分不悅的。
雨軒驚恐的閉上嘴,臉上表情一時收不住,變態的扭曲著,“好好好,我不笑就是,但是小七,你難道就沒發現那名白袍男子不是想自殺,而是想去摘湖中的白荷嗎?”
“情急之下,我哪裏注意得到那麼多,而且從我當時那個角度看過去,他確實是想自殺……”急辯的聲音陡然停頓住,我突然想起來,當時白袍男子的樣子確實不像是要自殺,倒像是突生興致要摘花。
雨軒搖搖頭,突然像是想到什麼,她急切的拽著我的手,力道之大讓我的手骨隱隱生疼,“小七,那白袍男子長什麼樣?”
我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道:“我當時自徐不暇,沒注意他長什麼樣,不過,我總結出十個字,與他特相配。”
“哪十個字?”
“遠觀像謫仙,近觀像惡魔。”這十個字我幾乎是從齒縫間蹦出來的,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漠然走開,任他是要摘花還是尋死,都與我無關。
雨軒怔住,久久未說話。
此時門邊響起幾道腳步聲,接著有道清冷的聲音自門外傳進來,“朕倒是來得不巧了,竟然親耳聽到有人在私下裏詆毀朕。”
我全身一震,下意識抬頭望向緊閉的門扉,下一瞬間,木門便被人推開來。
在眾人的簇擁下,有一道頎長秀雅的身影踏著一地細碎的晨光走了進來,金色的陽光打在他身上,將他身上明黃色的龍袍襯得越發耀眼刺目。
怔怔的看著五爪金龍神氣的盤踞在那明黃色龍袍上,來人尊貴不凡的氣勢直逼而來。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手臂被人猛得一揪,我才忙從床上跳到地上,與雨軒筆直的跪在來人麵前,低垂下頭,恭敬的道:“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來人也不叫起,隻大步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的睥睨著我,“小陳子,你說朕該將這目無尊上的宮婢怎麼處置了?”
他清冷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溫度,仿佛旨在就事論事。
我的心卻是狠狠一震,我沒想到的是,昨夜那名白袍男子會是皇上,而且昨晚我似乎還叫他要死就死遠點。
額上頓時冷汗涔涔,心裏忐忑不安,隻聽得那陳公公走上前來,尖細著嗓子道:“回皇上,按照宮規,理當拉出去杖責五十大板。”
又杖責!我嚇得差點暈過去,五十大板,還讓不讓人活了。
“哦,既然如此,來人,給朕拖下去……”男子挑高劍眉,冷冷的吩咐著。
此時我再徐不得其他,抬起頭來大聲辯解道:“皇上,俗話說不知者無罪,奴婢先前並不知道您就是皇上。”
“哦?”男子將尾音拖得長長的,似乎並不相信我的話。
我咬咬牙,重新低下頭道:“是的,再說奴婢也未曾詆毀過皇上,奴婢那樣說,是讚美聖上您呢。”
男子似乎頗有興趣,他向陳公公使了個眼色,陳公公立即去一旁端了張椅子過來,未防有髒東西,他還拿袖子擦了又擦。
男子撩袍坐了下來,一雙鷹眸淡淡的注視著我,眸內流動著一絲奇特的光芒,“你倒是與朕說說,是怎麼個讚美法?”
男子甫一坐下,周身強烈的氣勢頓時銳減,我咬了咬唇,把心一橫,胡扯道:“皇上聖顏,自比那謫仙還出色七分,至於惡魔之說,那是諭意聖上擁有超凡的能力,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
男子眼內緩緩流淌過一絲笑意,他輕勾起唇,眸光仍停留在我身上,“陳公公,你說這宮婢說得可對?”
陳公公連忙俯背躬腰,笑道:“她說得對極了,聖上自接掌江山開始,五湖四海歌舞升平,百姓豐衣足食,這都是聖上治理有方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想來陳公公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
“哈哈哈。”男子愉悅的大笑出聲,停留在我身上的眸光顯得那樣的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