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間,他已重新翩然飛上湖心亭,手裏正拿著那枚散發著淡淡綠光的玉佩,我連忙伸去去拿,他手腕微動,明明在手間的玉佩又不翼而飛。
我惱怒的瞪著他,“那是我的東西。”
黎莫的神情又恢複先前的冷漠,他冷冷的凝著我,寒聲道:“你從哪裏得來的這枚玉佩?”
我不看他,徑直伸手去奪,可幾次眼見著要拿回來了,卻又從指縫間滑出,我暗惱,怒聲道:“黎大人,莫非連小女子的一件私物你也要搶去?”
他的唇角抖了抖,目光掠過那枚玉佩,質問道:“隻要你說你是怎麼得到它的,我就還你。”
我憤怒的瞪著他,心裏卻覺得著實好笑,他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我的東西憑什麼跟你交待來曆,還是說你見這玉佩價值連城,便想據為己有?”
黎莫不氣不惱,將玉佩收進懷裏,冷聲道:“既然你說不出來曆,那在下隻好沒收了,等你講得出它的來曆,我便還你。”
見他抬步要走,我立即小跑追上去,拽住他的衣袖,怒吼道:“你這人講不講理,跟你說了那是我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我不偷不搶,你憑什麼沒收它?”
不是不能解釋,而是瞧著黎莫欠揍的神情,心裏那股鬱氣便越來越盛,他要我解釋,我偏就不解釋,看他奈我何。
黎莫隻輕輕一擺手,我的手臂一麻,瞬時被彈開來,我錯愕的盯著他高大的背影,恨聲道:“那是一個重要的故人所贈之物,這下你滿意了吧。”
黎莫前行的腳步頓了頓,他轉過身來,自懷中取出玉佩,瑩綠的玉佩在月光下更顯晶瑩剔透,恍惚中竟似有朵青蓮緩緩綻放。
他伸出手將玉佩遞給我,“既是重要的人所贈之物,就請你好好保管,別再弄丟了。”
說完目光還依依不舍的停留在玉佩上。
見他主動歸還,我連忙一把搶過來,生怕再被他搶走似的,急忙揣進懷裏,此時場麵有些尷尬,我不再看他,轉過頭去看著那滿湖的荷花。
夜風撩起我的長發,狂亂的飛舞著。
剛剛經曆了一場爭執,心裏悶悶的,我靠在美人靠裏,目光掠過那滿湖的蓮花,心中鬱結才稍好了些。
坐了許久,直到夜色深濃,我才站起來,回過頭去,黎莫就似一樽雕像般,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他的目光掠過我直達蒼茫的夜色。
此時,他冰冷的麵容上漾著幾許溫情,似乎在追憶著什麼。
我頓了頓,繞過他徑直向亭外走去。
剛走回大道,迎麵便有一肩輦急行而來,瞧著那方向,似乎剛從承歡殿出來,心裏頓時湧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來,我連忙恭身讓至一旁。
那肩輦急行而過,卻在十步開外驟然停了下來,一道慵懶嫵媚的聲音隨著夜風徐徐傳了過來,“等等,本宮有話與蓮尚義說。”
縱使我再無知,也清楚那是什麼,心驀然被針紮似的疼,一點點細微的酸澀慢慢浸進眼底,直至心都開始酸澀起來。
低垂了頭,掩去眼中的酸澀,我恭敬的向她問安,“奴婢參見憶妃娘娘,娘娘吉祥。”
“蓮尚義不必多禮,請起吧。”
手臂被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扶起,鼻間盈滿了一種濃鬱的混合香氣,香氣中夾雜著淡淡的龍涎香與徐清風慣用的薰香,我皺了皺眉,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避開徐清風的攙扶以及那股讓人想反胃的香味。
再抬起頭來,我瞧見徐清風慵懶的表情倏然閃過一抹不悅,複又倦懶嫵媚的瞧著我,此時的她從骨子裏都透出一股柔媚的女人味來,媚眼迷離,猶帶三分醉人的誘惑。
我從不知道,徐清風還有這樣一麵。這樣妖嬈的女子,就算是清修的和尚也未必能抵擋得住吧,更何況是那美人在抱的帝王。
努力給自己找了理由,心裏的酸澀才慢慢的褪去,抬頭瞧著徐清風那遮擋不住什麼的紗衣,我仍是沉不住氣的暗諷道:“夜色深濃,娘娘衣薄,當心染上風寒。靜陽,還不拿披風來與娘娘披上,倘若娘娘有個三長兩短,小心你的皮。”
徐清風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她擺了擺手,靜陽剛上前的步子便退回原地,她行至我麵前,她笑若春風,低聲道:“若惜,你終究還是徐念著自己是徐家人。”
我全身陡然一震,抬起頭,眸光凝向她,瞧見她眼底的那抹得意,我恨聲道:“當你毫不猶豫的將我推向那座深淵時,這世上已然沒有了徐若惜,娘娘請自重,切莫忘記自己的身份與進宮的因由。”
她的臉色驀然大變,杏目圓瞪。不過須臾,表情又恢複常態,“既然蓮尚義一定要與本宮撇清關係,本宮也無法,隻是這後宮波詭雲譎,你要好自珍重啊。”
“娘娘的心意奴婢心領了,莫說奴婢需要珍重,娘娘也該好好珍重才是。”又一次,想要在口頭上討得便宜。
徐清風凝眸望了我一會兒,唇邊慢慢斂了笑意,她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向肩輦走去。
走了幾步,她停了下來,返身看著我,帶著幾許真誠的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那日的事我並不知情,若是知情,我必會拚死阻止,自小你我雖不親近,但我從未想過要害你。”
全身顫了顫,我抬起頭來,撞進那雙含著真誠的眸底,那一刻我幾乎就要相信她的話,可回想這三年的點點滴滴,我的心又漸漸變冷。
若我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或許此刻便會對她的示好感到開心,可我不是,思思的慘狀猶在眼前,我如何能忘記?
“奴婢恭送娘娘。”聲音中沒有絲毫溫度,一如我對她再無親情可言。
回到住處,遠遠的便瞧見一道嬌小的身影在廊裏不安的來回走動,她聽見腳步聲,倏然回過頭來。
瞧見是我,她的雙眸染上喜色,飛也似的朝我奔來。
“小七,你可算回來了,剛才我聽前庭的人說你被太後帶走了,她有沒有把你怎麼樣?”說著話,她已經焦急的翻檢著我是否受傷。
瞧她這樣,我心裏暖暖的,連忙製住她妄動的手,暖聲道:“你別著急,我沒事的,一路走回來,我有些渴了,先回房再說。”
“哦。”她似才想起來我們還在廊道裏,應了一聲,連忙過來扶著我的手臂,我將全身重量都倚到她身上去,瞧她神色並不見吃力,我才放心倚靠著她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