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我們曾經擁有的東西。我們不曾珍惜。於是。有些人會後悔。有些人會懊惱。有些人會說。曾經如何如何。但我沒有珍惜。如果如何於是越發懊惱。便如電影裏的橋段。很經典。但是。毫無所謂。我比較同意林政笙所說的。逝者不可追。懊惱也沒用。後悔更不值得。因為若如此。不過是無謂的掙紮。張顯愚蠢罷了。不過提筆至此。我還是忍不住長歎一聲。人真是矛盾嗬!
很多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總讓人猝不及防。我隻能如是說。而我也從未料到。我的一生。便從此轉了個彎。完全是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生命朝著它相反的方向奔馳而去。便是我手上有十匹馬。怕也拉不回來。或許與我的意願背道而馳。也或許。它點燃了我心中為數不多的信念。英雄。成就。永遠是男人們的埋骨之處嗬!翻手為雲。覆手成雨。何等暢快!即便是我這等庸碌的人。心底裏也隱隱拙拙地有這樣的想法。即便是人自甘墮落的時候。原來也是揮之不去的。人哪真是難以理解的動物!
我的學弟。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人。真是白生了一對招子。看走了眼。白兢源。我的學弟。他讓我刮目相看。讓我知道了世界的另一麵。他是個不多話的人。而且喜歡一個人呆在角落。被冷落了也無所謂的人。他總是逃避人的目光。眼神一對上。他會立馬低下頭去。仿佛很樂意別人把自己晾在一邊的樣子。幾乎是恨不得自己縮成一個球。任誰也看不到。除此之外。再無特別之處。這是我當初的想法。也許是我們比較熟悉的緣故。我反而不會覺得奇怪。而且。就心理上來說。這好象是一種心理疾病。也不知是從哪看來的。反正我當時是這麼認為的。我們經常討論些問題。諸如鄭成公算不算英雄。我說他是逃到台灣的流亡敗寇。恰巧把外國人給收拾了。算不得英雄。他卻說他多少還是有些貢獻。於是我們爭得麵紅耳赤。居然也樂此不彼。每當他懶得說了。便說。要是有青梅和酒就好了。我便接上。天下英雄。唯使君與(予)操耳。他倒笑得爽快。完全不解我言下之意。但舌戰也就此高終。每每此時。我都會感覺口幹舌燥。疲憊不堪。而下次的爭論。往往是上一次爭論的延續。誰也不服誰。這說明想說服一個人是件很困難的事。特別是有想法的人。想讓這種人認同自己的觀點。難度等同於登天。奇怪的是。我們居然樂此不疲。
記得那次我們談論的是袁崇煥。受金庸的影響。我是頗為讚賞他的。白兢源卻說。袁崇煥於邊關作用是名過其實。他說功勞首推孫承宗。其次是熊延弼。再次才是袁崇煥。又言。戰略上袁崇煥是繼承孫承宗的。而軍事上袁崇煥則推崇熊延弼的方略。毫無見解。對外的態度又無武將風骨。略顯謙卑。毫無大將風骨。戰能守。收複失地卻無望。我不讚同。首先袁崇煥是文官。能守已經難能可貴。而且明朝腐敗。又有薩爾滸之敗。短時難以與逐漸強大的外族相抗。最大的問題是。如果袁崇煥不重要。皇太極為何要使反間計。他卻一句話駁回。如果袁崇煥重要。為何朝廷不器重。反而將他給殺了?我啞口無言。
“那是奸人當道!”我忽地道。“笑話!不過一個遼東經略罷了!”“什麼!”“事實如此!”我正待辯駁。林政笙推門進來。卻隻探了半邊腦袋。眼神閃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樣子。那腦袋猶豫片刻。又縮了會去。把門帶上了。
他的到來完全打亂了我的節奏。就連我剛要說什麼也忘了。白兢源卻沒頭沒腦地說了句:“你和他很熟麼?”他問。兩手不安分地反複揉搓著。“你想問什麼?”“你了解他麼?我最近一直都很想問你。卻也一直沒機會。”“恩?”“你知道。他他很恩。特別麼?”“你是說他長的很特別?”我打馬虎眼。“異能力。”白兢源仿佛喃喃自語。我卻幾乎跳起來。而我的嘴像塞了隻燈泡。張得老大。忽然又覺得反應似乎過於激烈了。“原來你知道。”白兢源又緩緩地道。聲音有些飄渺。有些陌生。我默默地往著他。熟悉的臉。和以前一樣沒錯。但是有什麼東西我感覺到了。卻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你”“想問我怎麼知道?他可是倍受矚目的人。我怎麼不知道。嗬嗬。真是讓人矚目的人呢!”“恩?”“現在。我隻想告訴你。小心些。別和他走得太近。最好遠離。這個人太危險。相信我。他太危險了。”我的腦袋嗡地一下。仿佛炸開了鍋。思緒紛至遝來。好像摸著了什麼。又仿佛空空如野。那感覺若隱若顯。就好象我抽了一根線。誰知道後麵是一個密密麻麻的毛線團。怎麼理都理不開。“異能者有異能者的世界。凡人不要踏進來。這是作為一個朋友由衷的忠告。我言盡於此。”他總結性地說。“你你是異能者?”他淡淡地笑了笑。不置可否。我驚覺。就是這種感覺。在我所接觸的異能者中的共同點。恬淡。善於偽裝自己。或者說。希望在他人眼中。他們都擁有一張平凡的臉。他們都一副庸懶的樣子。一副沒有朝氣的樣子。在平凡人眼中。他們的地位永遠是一個普通人。誰也不知道。他們的身上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啊!
“換個問題。他。有什麼問題嗎?”他把一本筆記本扔到桌上。我抬眼一看。正是這些天來我所寫的東西。那是關於異能者林政笙的。“難道不是嗎?你根本就不清楚他的來曆。也不清楚異能者之間的事。這些東西。不過是鳳毛菱角罷了。”他這般嘲諷。這般不屑一顧。我的老臉有些掛不住了。那可是我的心血啊。
“你怎麼可以!”“抱歉。我天生這對招風耳。不該聽的總不小心聽到。而且你們說話也大聲了些。於是我就好奇了。順手拿來看看。”“你是故意的!”“算是吧。不過我確實是很好奇。看來他並沒有把你當朋友看待。他隱瞞了很多事。包括他的為人。現在你所認識的。決不會是林政笙本人。”“放屁!”“聽說過′神之後裔。亂流焚身。逆天而行。本尊蒞臨’這句話麼?”“什麼東西?別跟我胡扯!”“這句話在我們中間流傳很久了。任何一個異能者都知道的。那麼‘曆史的痕跡’想必你也是不知道的了。”我茫然。“那麼獵犬什麼時候出道的。距今多久。獵犬馬齒幾何。想必該知道吧?”我更茫然。“哈哈哈。可笑。真可笑!”白兢源的臉像春花般燦爛。宛如一隻快活的鳥。我很納悶。難道我們不是朋友麼?
“什麼事情那麼好笑?”林政笙?他什麼時候來的?白兢源臉色難看。什麼笑意都抹去了。快樂的小鳥變成發黴的雞蛋。他一拱手。道:“告辭。”倉皇奪門而去。“這人舉止古怪。莫不是有病?”林政笙笑著指著白兢源的背影。笑道。我沒來由感到一股惡寒。“走。吃飯去。”他過來拉了我一把。我迷迷糊糊間跟了去。
這些日子盡靠學弟們周濟。我已盤算著離開了。畢竟人家肯繼續留。自己也沒有臉麵。未到食堂。耳邊盡是喧鬧一片。下課後。正是打飯高峰期。學生們就像一頭放開了韁繩的馬。蹦進食堂。捏一把草。塞進嘴裏。消磨肚子裏的饑餓。或者說。借以消解心中壓抑了一個上午的課所積聚的能量。此時來得不是時候。得與馬駒爭食。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進了食堂門檻。恰見一個形狀頗為可觀的馬駒跌跌撞撞地擠了出來。手上使勁握著飯盆。看到他頭上卷著層層繃帶的人。都會覺得在這個印度阿三看來。他手中的飯盆比他的頭顱更重要。是何等的饑餓讓這位重殘人士如此奮不顧身呢?想著笑著。不禁多看了一眼。就這一眼。不僅我楞了。就連林政笙也楞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幾天前打過照麵。讓林政笙狠狠鑲了一磚頭的人。真是無巧不成書。我手心微微冒汗。想起白兢源的話。心裏便期望著。不是獵犬。不是獵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