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板說:“煤礦不是人幹的”
趙老板說他隻上了3年學,3年都是一年級,小時候留了一級,家裏窮,就沒上二年級。“後來有了兒子,陪兒子又上了一年一年級,孩子坐前排,我坐後排,孩子答不上來的問題,我回答。”
趙老板說,他吃盡了沒有文化的苦頭,也深深地感受到了沒有文化別人瞧不起的尷尬滋味,他非常崇拜有文化的人。他之所以陪讀孩子上一年級,就是要讓孩子有一個良好的開始。
他們那裏的教育太落後了,自恢複高考以來,全村260戶人家,隻考上了一個大專生。不過趙老板說他兒子在學校的學習成績一般,可在他村上卻是最優秀的,孩子很用功,去年參加了高考,離二本線差一些,本來出點錢就能上,孩子不願意啊!說怕到學校同學老師說閑話,沒考上拿錢買的,讓人瞧不起。本來可以上三本,咱也有錢,孩子還是說那是出錢的學校,學不到什麼東西。
最後孩子選擇了一所鐵路大專學校,主要是從就業考慮,孩子說這個學校能學技術,畢業後可以留在大城市管理地鐵。
趙老板說:“本來我是想叫他考個好學校,畢業後在政府工作,吃公家飯,他執意不領情,說他從書上看得多了,對當官沒興趣,就想幹技術活,將來憑本事吃飯,所以執意要上鐵路大專。也行,不管咋樣,隻要不回來就行,我絕對不想叫他再幹煤礦。”
“煤礦就不是人幹的,誰都看不起,沒有地位和尊嚴,人家唯一向往的就是你的錢。這幾年煤礦確實掙錢,但是風險太大了,尤其是安全,出了事故,就會被打回原形。弄不好還有牢獄之災。搞煤礦的人最怕晚上來電話,晚上的電話一是恐嚇詐錢,二是煤礦出事故。前幾年礦上死一個人20萬元就能打發的了,現在50萬元死者家屬才會和你談判。就這還不算各種應酬和罰款,凡是能到你煤礦上來的人,可以說誰都能管住你,你誰都惹不起,全都是‘爺’,來‘打秋風’,20萬元能打發走,還算給足了麵子。”趙老板粗聲粗氣地說,卻一臉的無奈。
“我們也想讓你們記者宣傳宣傳,抬高自己的身價,增加點社會知名度,可我們不敢讓報紙登,像我這樣地域偏僻、產量很小的煤礦,外界知道的不多,來自各方麵的幹擾相對少一些,一旦報紙登了,他們都來要錢了。什麼要求讚助專題宣傳的,什麼修路的,什麼慈善捐款的,這樣那樣沒名堂的要錢,應接不暇,還都是獅子大張口,幾萬幾萬的要。”
趙老板說,從事煤炭行業現在盡管很賺錢,可心理壓力太大了,怕礦上出事故、怕村民鬧事、怕煤炭行情不好,還怕上麵政策改變。尤其是一旦出了事故,一是煤礦可能被關停,損失慘重不說,自己還得蹲監獄;二是自己也是窮苦家庭出身,對那些下井挖煤的工人有同情心,真正出了事故,自己從良心道德上也承受不了,人家也是人啊!也是父母養大的!人們都說煤礦是高危行業,不光井下生產是高危行業,經營者承擔的責任也是高危行業。趙老板說:“我一隻腳踩在煤礦的錢堆裏,另一隻腳踩在法院監獄的門坎上。”
趙老板並沒有否認自己奢華的消費方式,但他說很多都是人情交際,煤礦發展的需要。“現在開煤礦,首先要把各個層麵上的關係都維持住,不然寸步難行。有些錢必須花,每一個神都必須敬到,哪個廟,隻要和我有聯係,不管大小,隻要是廟,必須恭恭敬敬地燒好香。要是一步想不到、做不到,就有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損失和麻煩。”
還有一位高老板也深有感觸,高老板說他打牌的手藝很高明,可自從經營煤礦後,打牌從來就沒有贏過,不是手氣差,而是明知道能贏也要故意輸,不敢胡牌,“和我打牌的都是對我有用的人,我咋敢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