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良好的汪瑾，情商肯定是在線的。
她的“小聲”，也不是無來由的。
這條船上八個人，有六個人讀的是區裏的實驗初中。隻有張皓皙和李容兩個，留在樟林讀三中。
實驗初中，是一所“貴族”學校。
世紀初，共和國教改的風潮，還在興起和探路的階段。
實驗初中，就是區裏在兩年前興辦的教改試點初中：財政興建，自主運行，獨立招考——這些特征，都決定了它必須是一所牛逼的學校：教學設施是最好的；政績工程！師資力量全是骨幹；高薪挖的！生源對準全區尖子生，挑的！
剛過去的夏天，這船裏的八個人，都考過這個學校。
當時的招考政策是公開的：自主招考，成績前288名，學費減半——一學期2800元。劃檔線以上全費。低於劃檔線20分內，可以交讚助：五萬起步，一分五千。不接受任何差生當老鼠屎！
招考合格的全費生，一年兩學期。單學費就11200。三年初中，各種費用連同日常，大概要四萬五。哪怕是半費的尖子生，也要差不多三萬塊。
四萬五在這個五線縣城的03年，是個什麼概念？城裏兩居室的二手房，可以買半套。李容他們一家五口住的老房子，03年頭過手的。才兩萬一！
什麼是學費？這就是！
義務教育交的那叫學雜費。
但人家就是用【學費】支撐的高福利、高待遇，從各個公辦初中裏，挖好老師。非骨幹不要！又咋地？
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
……
當時李容考的成績，是第311名。
所有人都認為，學霸容是故意的——學霸容的成績，離半費的標準隻有1.5分。整個塘西村小，總共考出了十幾個達線的，半費生有五個。在場八個人，就連張皓皙都能交讚助費！
小胖子是家裏怕他受不了吊車尾的壓力，才沒去交讚助。
而李容這種一頭瘋玩，一頭壓製各路學霸；不論你考什麼，他都是前三的玩家。連個優秀標準都考不出來。
誰信？
反正汪瑾是不信的。
有件事汪瑾一直記在心裏：上回她考全級第一的時候，母上大人指著第三的李容讓她別忘形“你是油門擰到盡的摩托，人是雙手放掉方向盤的汽車；這點優勢值得你開心？”
兩人同校時，兩次奧數，一次作文競賽；每逢大考李容就是第一。長期在大考中被人用“讓你一隻手”的方式吊打。李容都成某人的心理陰影了。
瑾美女堅定地認為：李容考那破成績，就是不想他爸媽難做。
……
學霸的戰鬥，比的就是成績。
實驗學校的期末考，是單獨出卷的。現場實驗和三中詭異的人數對比。汪瑾也曉得，問成績不是事兒。但這種不能對比的成績，卻可能是一種傷害。
然而李容的成績，像心障，折磨著她的好奇心。
最後，她還是問出來了。
小聲地！
“期末考了第幾名？”
【在半睡半醒之間仿佛又聽見誰誰說】——鄭智化大神的絕學，是每個混過大學學分的渣渣，必須學會的必殺技之一。
朦朧中，李容打了個激靈。
隨口應道：“十幾名吧。”
嗯？？？
汪瑾心說：我們都走了，你丫不該在三中撒歡稱霸嗎？居然被人吊打？連前十都擠不進去？你置我於何地！
“語文填錯一個填空，被扣了好多分。”
李容決意掩蓋自己寫初中生作文，水了個開頭就爛尾的事實——麻痹，撲街寫手也是作者好吧！
假假的，也要維護作家的尊嚴是吧！
“怎麼會這樣？”
汪瑾問道。旁邊側著耳朵的幾隻，也有同樣的心聲：一個填空能扣幾分？當我們不用考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