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德海看到坐在門裏地上哭叫的邵霜,以及院子裏那一地的花瓶碎片,又看到顧雲洲提著衣箱呆站在一旁,滿臉的蒼白,不禁大為震驚。聽著邵霜哭叫的言語,他一步一步逼近顧雲洲,一字一字從他齒縫裏迸出來:“你對你媽做了些什麼?”
“是她自己幹的好事!花瓶是她砸的!她要來打我咬我,我出於防衛,她自己站不穩才……”
“你胡說!”邵霜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明明是你要離家出走,我不過勸了你幾句,你不但聽不進去,還拿花瓶砸我,將我推倒!”
“你......你才胡說!”顧雲洲轉過眼看著父親,艱難地辯解:“爸爸,不是她說的那樣,是她先拿花瓶砸我,還要打我......我......”
“夠了!我不要再聽了!雲洲啊,那你告訴我,你提著這個衣箱準備上哪兒去?”顧德海陰沉著臉問,眼神裏充滿了不信任和懷疑。顧雲洲從未看過父親的眼神這麼可怕這麼陌生,簡直像兩道寒刃,刺痛著他的心。
“我......我......”顧雲洲囁嚅的,他無法說出自己要離家獨立的想法。
“你趕快給我回房間去!”顧德海命令地喊。
顧雲洲像一尊雕像一樣呆呆地站著,不能移動也無法移動。他似乎認清了一個事實:這個家隻要有邵霜在,他就不能立足!所以,他今天一定要走!他在心裏固執的對自己說:“是的,這個家不能再待下去了!是的,不能待了!”
顧德海把邵霜從地上扶了起來,轉眼看到顧雲洲還呆立著不動,就止不住對他大吼:“我叫你回房去,你沒聽到是麼?”
顧雲洲依然不動聲色、呆呆地站著;他已經麻木了,對這個家庭已經徹底失去了信心。他不覺得這個家還有什麼可以留戀的。於是,他一步一步地移向門口。是的,他要遠離這個家!這個壓迫著他、令他窒息的家!
顧德海看到顧雲洲不為所動的朝門口走去,氣得火冒三丈,他大叫著說:“你今天膽敢走出這個門,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可是,顧德海的這句話沒有起到任何效果,顧雲洲依然執意地向門口走,顧德海這時衝上前去,對顧雲洲的後背推了一下,將他推出了門外,嘴裏大吼:“滾!你給我滾!永遠不要回來!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隨即將門關上。
顧雲洲被關在家門外了。陳佑這時飛奔而來,看到木然站著的雲洲,再望望那兩扇關得嚴嚴實實的大門,他走到門口,試圖從門欄杆向裏麵張望,想去勸說顧雲洲的父親。一連喊了幾聲:“顧伯伯。”但沒聽到顧德海的聲音。顧雲洲默默地呆立在原地,慢慢地從這場家庭劇變中恢複過來。最後,他伸手拉住了陳佑,低低的、不勝悲淒的說:“別叫了,我們走吧!”
“可是,你能到哪裏去?這兒畢竟是你的家啊!”陳佑說。
顧雲洲一語不發,提起了那被丟在門外的衣箱,自顧自地向巷口外走去。陳佑追了上來,拉住了顧雲洲,皺著眉說:“你要去哪兒?”
顧雲洲停住了腳步,半晌,他才愣愣地說:“我要去找工作!”陳佑跟在顧雲洲後麵,不一會兒,兩人就又來到以前來過的那座石橋上。在橋上,陳佑又和顧雲洲進行了一次談話,顧雲洲意外地得知陳佑將在一星期後離開汕頭到外地去出差,這一去可能得兩三個月。顧雲洲默默地聽著,感到有些無奈,自己至少得有兩三個月無法見到陳佑,那麼,他將要孤獨兩三個月了。太陽越來越大,逐漸使人感到炎熱,空氣似乎是凝滯沉悶的,顧雲洲不覺額汗涔涔而內心煩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