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雪說罷,便徑直朝外走去。
錦繡慌忙跟上,“大小姐,老夫人擔心您,昨兒一晚上都沒睡好,風濕痛又犯了,您要不就順道過去瞧一眼?”
擔心?一晚上沒睡好?還犯病了?
賀蘭雪聽到這句話,忽而覺得可笑
怕是知道自己被司禮監請走,又安然回來了,這才懊惱的睡不著覺吧?隻是,這心情跟風濕也有關係?
嗬,罷,就先去喝完參湯再說。
改了線路,賀蘭雪一徑來到老夫人的住處,這一進來,嗬,滿屋子的人,一個個的眼睛都瞅著她,倒不像是給她壓驚,而像是興師問罪的。
尤其是二夫人,那眼睛裏就跟長了刺似的,一下一下就往她身上紮著。
“喲,雪兒,你可算是來了,你不知道,昨兒聽說你被司禮監的人請走了,我們都急壞了。”
“嗬,讓二嬸娘擔心了。”賀蘭雪客氣了一聲,便看向老夫人,道,“祖母,雪兒身上有傷,不能給您磕頭請安了,還請恕罪。”
說罷,找了張空椅子徑直坐下。
當著幾個晚輩兒媳孫女還有丫鬟婆子們的麵,賀蘭老夫人便有些下不來台,但瞧賀蘭雪脖子處是綁著紗布,也不好問難,隻得強作歡笑,裝作關切的樣子。
而其他如賀蘭芝等庶女小輩,卻還要起身,紛紛向賀蘭雪行禮,“給大姐姐請安。”
“都坐吧。”賀蘭雪朝賀蘭芝等人望了一眼,示意她們坐下。
眾人才一落座,二夫人便迫不及待的問上了,“雪兒,昨兒你被司禮監的人請了去,是因為皇上的藥嗎?怎麼樣?這藥煉製成了嗎?”
“哦,沒成我怎麼可能回的來呢。”賀蘭雪輕輕笑了聲,轉而道,“祖母,聽錦繡說,您一大早特特的差人給我熬了參湯,這不,我是特地來喝參湯的呢。”
老夫人聞言,忙笑道,“是了,早該熬好了,錦繡,你親自去廚房端過來。”
“是。”錦繡大丫鬟忙去了。
賀蘭芝便趁機追問,“大姐姐,這藥煉了大半年也未成,怎麼突然就又有了?”
“嗬,”賀蘭雪撩眼望著她,勾唇一笑,似真似假道,“聽二妹妹這口氣,似乎巴不得這藥煉製不成呢?”
賀蘭芝表情一窒,幹笑一聲,“怎麼會?之前聽說大姐姐總也煉製不好這藥,我也急的不行,奈何不懂製藥之術,有心相幫,也不知從何下手,隻能天天祈禱著上天保佑,大姐姐能快點煉成。”
說完,她雙手合十,虔誠道,“果然,上天聽到了我的祈求,讓大姐姐這藥煉製成了。”
“噗。”賀蘭雪抑製不住的笑出聲來,指著賀蘭芝就道,“二妹妹,你可真有意思,改明兒咱府上有解決不了的事,都讓你祈禱上天好了。對了,祖母,你那腿上的風濕痛,都多少年了?找大夫也不太管用,怎麼不讓二妹妹給你求求老天保佑呢?”
眾人臉色一僵,尤其賀蘭芝,那原本笑意虔誠的小臉,就好像吃了死蒼蠅便秘般的憋著,憋出難看的青紫色來。
賀蘭雪卻渾然不覺,猶自凝眉,瞅了她一眼,道,“按理說,這事也不該祖母說,二妹妹這樣孝順的人,早該這樣做了才是。”
眾人的視線不由都朝賀蘭芝望了去,二姨娘知道女兒難堪,連忙解圍道,“雪兒你說的是啊,芝兒這丫頭,別的不敢說,要說孝順,連我這當娘的都不如她啊。就為老夫人這風濕痛,芝兒每天都要誦經念佛一個時辰呢。”
“怎麼不見效果?我聽說昨晚祖母的風濕痛還犯了呢。”賀蘭雪輕哼一聲,打斷她的話,“難道心意不夠?”
二姨娘訕訕的紅了臉,無辜的垂下頭來,眸底漾過一抹怨恨。
其他人也是訝異,要說賀蘭雪,一直以來都是個好性兒,跟她那刁鑽毒辣的娘,完全是兩種做派,甚至,以前鳳輕蘿在世時,這丫頭還沒少為著外人去跟自己的娘親翻臉。
可這一刻,眾人恍然發現,這賀蘭雪越來越像鳳輕蘿了,說話尖酸不留情麵。
倒是老夫人,大約怕氣氛鬧僵,笑著道,“我這腿啊,多少年的老毛病了,哪裏能那麼快就好?芝兒啊,有這份心意就夠了。”
“依我看,光有心意還不成,祖母這腿是多年的毛病,那就得心意足了才能好啊。”賀蘭雪道。
這是說她心意還不夠啊?賀蘭芝小臉都氣白了,“大姐姐這是何意?”
“意思嘛,很簡單,二妹妹這樣孝順的人,該知道天祿寺吧?”賀蘭雪眼波輕轉,幽幽的瞟向賀蘭芝。
賀蘭芝心頭一跳,看著賀蘭雪那黝黑不見底的眸子,有種不祥的預感隻在心頭亂竄。
屋裏頓時一片詭異的沉默。
賀蘭雪掃了眾人一眼,視線最後還是落到了賀蘭芝身上,“我聽說,這天祿寺最是靈驗,不論是求財求子求長生的,隻要你心懷虔誠,勢必得償所願。二妹妹,如今祖母年事已高,這身子骨大不如前,尤其這風濕痛,一痛起來就跟針紮似得痛,連走路都不能。二妹妹最是孝順,不如趁這個機會,去天祿寺給祖母祈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