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裝青春的102個玻璃瓶
寧樸樸是個男人婆。這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了同齡人所認同的真理。沒有人敢和她在一起,她也不屑和別人在一起。
十七歲的她確實是忘了,這個能夠忍受自己性格,並且以此為樂的北方男孩,是在何時闖入她的世界。他,名叫葉流楓。
每天早晨,葉流楓都會從她家的單元樓下經過,繞過花園,站在她的窗台下。一邊用圓潤的北京話叫著樸樸,起床了,一邊用力的撥弄著自行車的鈴鐺。
寧樸樸幾乎每次都要等他叫得快失聲的時候,才慢吞吞的推開窗戶,向著樓下無奈的他招招手,示意他稍等。於是,他就在樓下開始了日複一日的等待。
其實,寧樸樸多少有些內疚,特別是在冬日。盡管雲南的冬天不是很冷,可她無論怎麼趕,每次都要將近半小時才能從樓上急衝衝的下來。
開始,她會騎著自行車和葉流楓一起。後來,她幹脆鎖都懶得開了。下樓,直接一屁股坐上車,葉流楓就會載著她呼嘯而去了。
對於葉流楓,她依舊著本性的霸道。從認識的那天起,就硬是逼著他叫姐。而她,就叫他弟。其實,她也知道,葉流楓比她整整大了一歲半。
在家人嚴厲的督促下,她隻能做一個學習的機器,為了學習而學習。所以,全校聞名的一等一男人婆學習也是一等一。
葉流楓不一樣。他看起來也是很努力的在學習,可成績卻是平平。寧樸樸經常取笑他,你腦袋這麼聰明,為什麼就是學不進去呢?
其實,寧樸樸覺得葉流楓是那麼真實。她跟著他學會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學會在周末的時候,跟他去河裏用雙手捧魚。然後用一個精致的玻璃瓶把他們的“戰利品”裝起來,放在床底下。
心煩疲倦的時刻,看著這些小魚遊來遊去。慢慢地,她的心情也逐漸開闊起來。
寧樸樸在自行車後座上用力的撕打著葉流楓,問他那小魚為什麼會死。葉流楓減慢車速,迎著風問她,你換過水沒有?寧樸樸大聲的回答他,沒有!我動都沒有動它,它怎麼就死了?
葉流楓大笑著告訴她,一定要記得換水,三天換一次。寧樸樸點點頭,算是記住了。
從那以後,葉流楓每次周末帶她回來的時候,都會給她摘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草。她也一直奇怪著,那些看著本是平淡至極的小東西,經過他的手一搭配,看起來竟會是那麼的有聲有色。
他告訴她,以後不用再看小魚了。可以把這些東西插到瓶子裏,加一點水放到陽台。以後,隻要是心裏難受,就看著陽台。
寧樸樸照做了。她把葉流楓第一次送給她裝魚的玻璃瓶清洗幹淨,放到了陽台。頓時,空蕩蕩的陽台上猛然的有了生氣。而葉流楓也再不用擔心她會為了小魚的死難受了。
生活又恢複了正常。不同的隻是葉流楓再不是對著那個寂寞的窗台叫著她的名字了,而是對著那一瓶鮮活的植物。
一天,寧樸樸從房間裏拿著玻璃瓶出來給小魚換水的時候,恰巧與父親碰個正著。她雙手握著瓶子,不知所措。父親朝著玻璃瓶一拍,伴隨著清脆的聲響,小魚掉落在地,劈啪劈啪的跳動著。父親將它捏在手中,麵無表情的扔到了馬桶裏。接著一陣水流的卷動聲,小魚消失不見了。
寧樸樸的父親告訴她,要好好學習,不要因為這些東西玩物喪誌。
後來,她學會了,再不端著瓶子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而是要等到晚上,所有人都睡著了,她再起來,悄悄地給小魚換水。她也學會在周末回來時,要在口袋裏放幾本書,把瓶子和花草放到書的下麵,她才能在父母的微笑中慢慢地走進房間。
寧樸樸開始覺得自己變壞了,覺得自己越來越像葉流楓。可這樣的壞,她不僅沒有覺得難受,反而有些竊喜。她越來越說不清,道不明自己為何會把這些瓶子看的那麼重要。或許,僅僅是因為它們做工精細吧。